这就好比,比赛之中,一人已经发奋行进一千米,回头一看,另一人还在原地傻站着,愣愣地问,要不要一起吃饭呢?季姿意看出他面上浮现的拒绝之意,追加一句:“很近,就在酒店餐厅里。”“我们可以聊聊剧本。”老师和傅黎都曾不厌其烦地讲过,要和剧组演员进行反复的沟通,季姿意遵从指导。凌雾对于打扰自己工作的任何事,向来采取高傲的态度,但转到了工作上,就是另一番场景。两人和助理一起,到餐厅层吃了顿晚餐,起初只是从整个故事的发展说起,小柏一边吃,一边听得津津有味。但很快,两人就开始聊表演理论,一些用词专业起来,听得小柏稀里糊涂,最后直接玩起了手机。在这顿饭之前,凌雾曾以为面前的人,是位直觉派。那样的人,他大约在圈子里遇到过三四个,没有什么道理,情感天生细腻,理解能力超群,眉目动人,在大荧幕上有着绝佳的天然吸引力。若是与这种人靠近交流,探讨问题,所得到的一定是些浅薄模糊的回答,并非这些人吝啬赐教,而是寄生于他们身体里的那种直觉,似乎与硬邦邦的理论,天生反冲,只能角逐生存一位。从季姿意只扫了一眼,瞥着是“傅黎”两个字了,就按下接通,完全没注意到打来的是视频电话。而傅黎那边,就看到视频很快接通,但对面的人却似乎将手机丢在了床上,手机边角碰到床垫,视角歪斜着投向衣柜旁。那里站着一个穿着浴袍的纤细背影,能看到漂亮的肩颈曲线,朝上,头发包着白色的毛巾,露着修长后颈和两只粉红的耳朵。傅黎一笑,正想让他过来瞧瞧。结果就瞅到屏幕里忽然雪片似的一片白。傅黎瞳孔忽震,下意识就将手机挪开了,错开视线,轻咳道,“平时倒不见你这么慷慨。”
心中知道季姿意大约是大意了,逗他一逗。“嗯?”季姿意把睡衣的扣子一一扣好,这才半蹲在床边,伸着细长的胳膊,将手机够了过来。这一看,却发现傅黎那张深眉黑眼赫然在眼前。想明白他方才的话,顿时窘得脸蛋发涨,一股脑将手机扣了下去。傅黎深沉的声线悠悠传来:“别害羞,什么都没看见。”季姿意也知道这样不行,接了别人的通话,却不见人,算怎么回事。于是抿着唇角,将手机重新立在面前。一张小脸尖尖俏俏的,被热水熏得两颊生出两朵红云,可能是白天太忙,真累了,眼神中有一种懒懒的倦怠,睫毛眨得很慢很慢。他是跪坐在地板上的,上身软软地趴在床上,深蓝色睡衣袖子蹭到了肘弯处,省力似的,下巴似有若无地垫在柔软的床单上。浓黑眼睛望着傅黎。季姿意一向是安静礼貌的,这么一个姿势,傅黎就知道他是真累着了,同时又觉得他在自己面前这么放松,有种不对外人透露的亲昵,笑着问他,“还适应吗?”季姿意缓缓点头。很乖很乖。傅黎的心像在正午的大太阳下晒过一般,暖洋洋的舒坦。顺着他的心意,跟他讲家里的小朋友玩得很开心,还交了两三个好朋友。季姿意嘴角弯弯着,听他说。傅黎见他实在疲累,不忍再耽误他休息时间,催促道:“快去吹头发。”季姿意没动,竟是累得开始发呆,傅黎不由得笑出声。“在外面,你可别露出这么一副表情。”牙痒得厉害,很想在他那红嫩嫩的脸颊上咬上一口。季姿意回神了,手掌摆了摆跟他道别,“嗯……再见。”傅黎道:“有什么问题,给我打电话,接不到就发信息。”临了,补充了一句:“下次看清楚打来的是视频还是通话。”季姿意脸红红地将他挂断了。吹干了头发,后背才挨着床,立即睡着了。一夜香甜睡梦,第二日神采奕奕地起床,去剧组拍戏。中午的时候,想着与凌雾讨论一下下午的一场文戏,便来到他的保姆车附近。不想凌雾抽不开身,白青正在他面前拿着剧本请教,中午吃饭前后打搅人家本就不合适,季姿意远远地就想走了。“你,”凌雾却不知道怎么看到了他,眼都没抬地发话道,“留下。”季姿意只好走到两人附近,停留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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