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一天还要去见一下我妈。”他说。夏青川愣了一下,他知道,顾言口中这个‘妈’是那个疯女人戴淑惠,“哦。”这一声‘妈’已经足够看清顾言的立场。无论那个女人做了什么,强加在他身上多少东西,那个人都是他的妈妈,是连着血脉的亲人。夏青川应了一声,抖了抖手中资料说,“有这段视频和小护士的口供,再加上姓段的口供,你想做到的事才有百分之百的把握。”顾言应了一声,径直穿过客厅,到庄念床边俯下身亲了亲他,低声说,“我回来了,很想你。”语住,又亲昵的揉了揉对方的眉心才又重新回到夏青川身边坐下。他想做到的事情,是将股份全部集中在杨舒名下,包括顾萧的那一份,让顾萧永远没有觊觎顾氏集团的条件。“如果只有视频呢?”顾言想了解事情最坏的结果,“你能做到什么程度?”夏青川摇了摇头,“这视频听不到声音,单单依靠小护士和顾萧的人碰过面,不能作为证据。”顾言轻轻蹙眉。夏青川推了推眼镜,“不过我有办法让你母亲接替你现在的位置,把顾萧踢出去,不过要付出一点代价。”他说着,将自己手里的资料递给顾言,“不好意思,查了你们家的私事。”顾言接过东西速读了几页,诧异的望向夏青川。上面交代着顾穆琛出事前后的所有细节,出入病房里的人,时间,包括从护士、医生及探病者口中打听到的事,都变成对话的形式清清楚楚写在纸张上。他甚至让自己的人连续盯了顾萧三个月,在他身上查出了警方也未必能查出的问题。当时在医院里的情形混乱,但杨舒不肯救顾言时说的那几句话,顾萧适时带上的证人,已经足够让一个敏锐的律师察觉到其中问题。因此即便没有人向夏青川说明整件事的来龙去脉,他也第一时间对顾穆琛的死产生了怀疑,并且锁定了顾萧有问题。“侦探出身?”顾言的语气调侃,但更多是佩服。他从未见过这么心思缜密、行动力又强的人。夏青川毫不谦虚的挑起一边嘴角,“查清事情的真相也是律师职责的一部分。”“你叔叔碰毒,这件事如果传出去,他是完了,但顾氏集团一定也会受到不小的影响,你想好了?”夏青川平静的说。顾言将资料交回他手上,“辛苦你了,等卸任和断绝母子关系的消息传出去,合同生效,我可能就付不起你这样段位的律师薪水了。”夏青川呵笑一声,起身拿过自己的西装外套,“我不急,先欠着。”他抬起右手食指向天花板指了指,“等你重新回到那个位置,连利息一起给。”夏青川最近几天亲眼见到了顾言的行事作风,他从容不迫,处变不惊,无论身处什么样的境地都能冷静分析利弊。
他由此确定,顾言能站在别人望尘莫及的高处,不是因为他是顾穆琛的儿子,而是因为他是顾言。“谢谢。”顾言郑重的说。送走夏青川,顾言洗漱好躺回庄念身边。他的半边身子都嵌在两章单人床中间的凹陷里,很不舒服,但他不想动。他微微蜷缩起身子,将脸埋进庄念的肩膀外侧,转着脑袋蹭了蹭,然后伸手搂住对方说,“抱抱我吧念念我害怕。”或许只有在庄念面前,他才能坦诚自己作为一个普通人的脆弱。如果他还是顾穆琛的孩子,要搬倒顾萧只看他想或不想,可现在杨舒不承认他,这代表他失去的不只是全力和地位,还有家人。他的心没了寄托,背后没了支撑,就像树没了跟,再怎么茂盛高大也终究是徒有其表。他很清楚,以现在的身份贸然去对付顾萧很冒险,甚至有可能把夏青川拖下水。商场上的三个月,足够改天换地了。可他不能说,他必须搏一搏,为了守住顾穆琛的天下,为了保护杨舒。他其实并不如表面上的那样坚强、那么无所畏惧。他在伤害唐周的时候手是抖的,那道刺目的伤痕,泛着腥气的血味黏在指尖,黏在鼻腔,黏在心里,怎么洗都洗不掉。他更不敢去见他的生母,不敢去窥探他们上一代的恩怨。戴淑惠为什么会疯掉,为什么那么恨顾穆琛和杨舒,恨到要杀了那个无辜的孩子他的生父顾青岩又为什么会死?这些问题环环相扣,牵一发而动全身,很可能让他从前信仰着的一切都天塌地陷。顾言收紧了手臂,潮湿的唇吻在庄念脸上。他现在面对的问题,这些压力和困境,庄念为他担了整整七年。“等我处理好这些事情。”他哑声说,“如果你真的不愿意醒,我就去陪你,好不好?”病房内的灯都关了,唯有一方月色从玻璃窗倾泻而下,在两道同样脆弱也同样强大的灵魂上泼下方寸雪亮。朝夕之间商界发生天翻地覆的动荡。富豪排行榜第二位的百唐科技被爆出大量偷税漏税的证据,连同顾氏集团易主的新闻闹得沸沸扬扬,夏青川又在此时拿出顾氏现任掌权人顾萧犯罪的有力证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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