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言的这边话音刚落,又对电话那边的人交代,“一个小时之内改好发给我。”挂了电话,庄念的手还被他攥着。庄念有些呆的看着顾言起身,不由分说的拿走他手里的叉子,对他说,“该吃晚饭了,水果不要吃太多。”庄念是成年人了,有独立的意识和自主的判断。但此时他就像被人拎在手里的半大孩子,长睫一簌,乖顺的应了一声,“哦。”顾言凝着他,笑的时候露出了两颗虎牙,“好乖。”这两颗虎牙的出现让眼前的顾言变了一个人,即便穿一身禁欲的西装也藏不住少年感以及青春的味道。他怎么开心成这个样子,就因为自己答应他不再动那盘水果了?庄念突自想着。两人一起吃了晚饭,没什么特别的,就是医院‘精心准备’的一些‘清汤寡水’。顾言算有人性的了,没有一边说着‘你身体刚好不能总是吃外卖’一边定些大鱼大肉在他旁边暴风吸入。“你”庄念瞥了他一眼问,“你是什么时候认识我的?”顾言拿着筷子的手轻轻一顿,落在那盘清炒菜心上挑了一根,“你朋友为你众筹药费的时候。”庄念,“”顾言睨他一眼,还是决定把谎言完善的尽量可信,“之前我受过伤是你照顾的我。”庄念轻轻点头,“你和周易的关系很好?”“大学的时候就混在一起。”顾言回答。“那”庄念戳着碗里的粥问,“那他有没有跟我提起过我?”顾言转过头去与他对视。他明白庄念的意思,他是想知道更多关于从前的事情。可主治医生说那些记忆最好先不要讲给他听,说不定那一句就会刺激到他。顾言将头转回来喝尽最后一点粥,“没有。”这点他确实没有撒谎,周易那个人别的事大大咧咧,对兄弟却从不含糊,讲义气,庄念不想让他讲的事他一个字也没提过。庄念长吁一口气,又想到什么,追问道,“那我以前谈过恋爱吗?”他问这话时脸有些红,但他实在太想知道梦里那个是他什么人了,至少先确定是男是女。他是孤儿,身边的挚友又都守着他,那梦里的人最有可能是从前的恋爱对象。顾言既然对他有内个意思,说不定能知道些什么。庄念忍着不自在望着他。
顾言放下碗筷,抽出一张纸巾缓缓擦着嘴。庄念太聪明了,一双鞋,一句话,一个细微的动作都能让他看出端倪,让他想到睡在身边的人是谁,让他想要看清帽檐下的脸。如果他现在告诉对方从前有喜欢的人,庄念一定会从各种蛛丝马迹联想到他的身上来,然后发现更多。庄念缓缓闭上眼睛从掌心滑落的情景,他再也不想经历了。顾言不易察觉的回避着庄念的目光,轻描淡写的问:“你觉得你像谈过恋爱的吗?接吻都会脸红。”庄念完全没想到会等到这样一个回答,当即耳根发烫,撇过头去不问了。顾言总有办法抓住他的软肋,捏住他的七寸。吃完饭有人来把餐具收走,庄念倒了杯水给他,还带着刚刚谈话时的不爽,尽量克制着:“你也准备住在这了?”顾言扫他一眼,沉默片刻道:“你想睡了我就走。”庄念在医院的作息还算规律,九点左右就洗漱完毕准备上床了,顾言也真的呆到这个时间才离开。富家少爷真是任性,庄念想,说不上班就不上班,不用应付工作就算了,难道也没有家人找他?房门关闭的声音响起,庄念松了口气,紧绷了一天的肌肉和神经终于放松下来,很快就睡着了。凌晨一点刚过,卧室里传来稀稀疏疏的动静。房门被推开,庄念赤脚走了出来。他睁着眼睛,目光有些呆,像是在看着某一点,又像只望着一片空茫。光脚踩在软毯上几乎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但客厅沙发上的人却立刻弹了起来。顾言睡在这,从庄念醒来那一天开始。他对庄念当下的举动并不意外,只是脸色很不好看,下颌线紧绷着。庄念径直走到沙发旁边坐下,眼角微微垂着,像只受了上的猫咪。他很伤心,眼角眉梢都在难过。就这么安静的坐了一会,他弓下身做了个拉开抽屉的动作,把什么东西放在桌面上,打开笔盖蹲在桌前认真的写了起来。然而在顾言的视角里,他面前的矮桌根本就没有抽屉,是镂空设计,桌面上没有纸,庄念的手里也没有笔。但庄念依旧写的很认真。这样的动作持续了一会,他在顾言的注视下缓缓坐在地毯上,挺直的肩膀松垮下去,身体缩成一团,不再动了。冷白的月色爬在他温柔的轮廓上,皮肤泛着细腻的光,像精致又易碎的陶瓷娃娃。他就那么静静的睁着眼睛盯着一片虚无,然后大颗大颗的泪珠就连成串的从桃花眸子里夺了出来。夏青川讲起有关庄念的从前时提到过,写字是他唯一能倾诉真心的事,不用发出声音,不会被任何人知道,很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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