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的位置移动了一寸,一缕裹着明黄的烈阳穿透五角枫贴在庄念的眼睫上。他被那束光晃了眼,又仿佛被晃了心,长睫轻轻一粟,想到了顾言。庄念匆匆低下头,右手握成拳虚虚的抵住唇边,捧在怀里那束向日葵仿佛盛在了浅色的瞳仁里。“小庄哥哥?”何岁试探的叫了一声。庄念的耳朵红了,连带着耳根和细白的脖颈。他的反应太过纯情,让同样在感情上一片空白的何岁心跳快到炸了锅。“有有感觉吗?”何岁话都连不成句,想撩又做不到游刃有余,“有感觉,就,就是喜欢。”庄念的肩膀轻轻颤了一颤,桃花眸蓦地瞪大了。他有感觉,心脏酥酥麻麻的仿佛有电流穿透肌肤攀至肺腑。可他的心里想的不是何岁,是顾言。怎么可能是喜欢呢何岁说那些有关‘喜欢’的细节,其中最重要的一条他并没有。他不但没有想要靠近顾言,还会在对方靠近的时候做出伤害自己的事情。他会觉得恐惧,会慌张。这明明就不应该叫做喜欢,可他现在的脑子里出现的,却真真切切的全是顾言“小小庄哥哥。”何岁也紧张的快要炸了,空白的情感阅历使她看不懂庄念此时此刻的反应,却又迫切的想得到个答案来。“谢谢你。”庄念卷长的睫毛轻轻一粟,弯着眼睛笑的格外温柔。其实这个时候无论他说什么,怎么说,只要是拒绝,何岁就会受到伤害。‘对不起’太决绝残忍,‘我拿你当妹妹’又太折损对方的喜欢。庄念避开这些‘通俗’的‘官方’的回答,先说了一句谢谢。这无疑能让何岁感觉到对方并没有站在所谓大人的视角看轻她这份喜欢。庄念在认真的对待她,就好像在说,‘你的喜欢我都看到了,很谢谢你。’何岁怔了一下,心窝莫名发酸,眼睛跟着红透了。“是我在和你相处的过程中没有注意分寸,某些举动让你误会了”庄念无奈笑了一声,垂眸又抬起,“是我的问题。”他认真的说,“其实我现在很多时候都没办法控制自己的情绪,疯起来甚至有些恐怖。”“我原本的样子,不是你面前这个我,我没有那么好。”他将右肩露出一角,那上面是这几个月被他抓破,痊愈,再抓破,再痊愈时留下的疤。把自己难堪的一面讲出来需要很大的勇气,没有人希望自己在别人眼里是个‘疯子’。尤其是庄念这种从小就习惯了‘体面’的人。
可何岁真诚的对待他,做了今天这一切,他必须要给予对方同等的尊重和真诚。那些狰狞的东西出现在庄念这样温柔而平和的人身上,更会让人心惊。何岁捂住嘴巴,眼泪顺着眼眶夺了出来。“当初随口答应要相亲,是我欠缺考虑了。”庄念仍笑着,“我现在这个状态,并不适合谈恋爱。”“小庄哥哥”何岁抽噎着。庄念抽出桌角的纸巾递过去,“别哭啊,这么漂亮的妆都哭花了。”何岁觉得心疼,疼的眼泪止不住。平日看庄念都是一副开朗善谈的模样,怎么也无法想象他会在自己身上弄出这么多伤来。他每次弄伤自己醒过来时该是什么样的心情。“会难过吗?”何岁问他,“会害怕吗?”“嗯”庄念短暂的思考了一会,“第一次的时候确实很怕,但后来就不怕了。”一个晕血的人,会在毫无预兆的情况下醒来,然后突然发现自己满身满手都是干涸凝固的血。怎么可能不怕。“我可以陪着你吗小庄哥哥?”何岁说这话的时候在乎的已经不是能不能和庄念确定关系。她只是单纯的心疼庄念。“不用啦,我真的没事。”庄念笑着,“你不信吧,我发病的次数很频繁,可这些伤口,一次都不是我自己处理的。”他说这话时浅色的眸子闪烁着,说不清是有点骄傲或是别的什么。具体的他没有细说,只告诉何岁身边几个朋友把他照顾的很好,他已经不害怕了。因为无论他醒来时在刀山火海,还是万丈深渊,都会有人来救他,告诉他不要怕,他在呢。有人让他靠着,无论他对对方做了多么过分的事,他都让他靠着。何岁手上的纸巾湿透了,庄念又拿了一张新的递给她。“别哭了呗。”他笑了笑,“吃点东西填填肚子,等下我带你去看电影?或者你想去游乐场?”何岁努了努鼻子,嘴角向下撇着,眼睛却睁得很大,像是没想到庄念会这样说。“可别不理我啊。”庄念语气带着些调侃和揶揄,又带着点点忐忑和委屈似得。何岁突然觉得这个大哥哥除了温柔,还有点可爱,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那好吧,你陪我坐过山车。”他并没有因为拒绝何岁的心意而刻意和对方保持距离,那样太让人难看了。撇开这些不说,何岁是他醒过来交到的第一个朋友。她热情开朗,有担当,敢爱敢恨,是个很好很好的女孩子,也是个很好很好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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