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言和庄念已经准备睡下,闻声抬头。屋内的灯亮着,庄念偏过头去看了顾言一眼,“那个疯子呢?”牛二的家在村子另一边,救护车和警车疾驰而过没有要停留的意思,声音渐渐远去。顾言从始至终闭着眼睛,直到警笛声几不可闻,撩开被子把庄念搂进来,还不忘掖了掖被角。他交代夏青川的只有两件事,送精神病患者去精神病院,孩子去少管所,强制也好,胁迫也好,伪证也好,他不在乎手段,只要看到结果。连天亮都等不到,要夏青川立刻、马上完成这件事。许多事情都有两面性,找两个小朋友的时候觉得两户人家离得太远,让人焦躁不安,现在又庆幸这一段距离,无论那边闹成什么样子,都不会打扰到他的念念。“睡觉。”顾言今晚喝了不少酒,惊吓中短暂失效的酒精这会又出来作乱,他早就迷迷糊糊却不敢在庄念之前睡着,哄孩子似得说,“我拍着你。”庄念贴在他胸口的衣服上,轻轻出了口气,又往怀里钻了钻。背后的掌心抬起又落下的速度越来越慢,他竟然也真的有了一丝困意,闭上了眼睛。咚咚咚---房门被小心翼翼的敲响,顾言睁开眼睛往怀里扫一眼,庄念还保持着昨晚的姿势,窝在他怀里睡着,呼吸平稳。顾言轻手轻脚的起身开门,顾思念探出小脑袋小声说,“哥,村里人老早就来了,说牛二家里出事了,爷爷怕吵着你和小庄哥哥休息,把人都带走了。”顾言抻了个懒腰,把额前略长的头发撩至脑后懒懒的说,“知道了。”说完了,顾思念还不准备走,顾言挑了挑眉,“有事就说。”顾思念抿了抿唇,踮着脚往屋里瞧,庄念始终没动,他松了一口气说,“牛二他妈妈找来了,要闹。”顾言的睡眠一直很浅,牛二妈妈如果来哭闹他一定能听见,不至于要等到顾思念没办法了来敲门。正想着,就听顾思念说,“我告诉她不准闹,如果把你和小庄哥哥吵醒,警车还会来,把她也带走。”“她害怕你,一直没敢吵,在屋里头哭呢。”顾言轻笑了一声,揉了揉顾思念的头顶,“做的不错。”顾言没急着过去,洗漱好换好了衣服,还顺便给庄念盖好了被子才提步去另一间屋子。回到村子里他大多都穿休闲装,今天则换上了平日里惯穿的西装,深蓝,每一寸布料都和身形贴合,气场上拔高了五千米。女人看见他,先是怔了一下,撇着嘴就要哭喊出声。“我劝你闭嘴。”他正了正西装袖口,短暂的掀开薄薄的眼皮扫一眼女人,“我能把你儿子和老公送走,多送你一个也不嫌麻烦。”
女人哭红的脸色瞬间苍白下去,眼窝里含着泪,连粗制棉衣的前襟上都是泪痕,她用衣袖擦去脸上的水痕,连抽咽都变成小心翼翼,看着尤为可怜。可怜又能怎么样?顾言嗤笑一声。难道因为对方看上去很可怜,犯了的错就能让看起来不那么可怜的被害者承担了?简直笑话。“你应该庆幸我没哟继续让警方去查。”顾言双手插在口袋里,向女人迈近几步,“否则你收到的那些脏钱,一分不少都得吐出来。”女人起初只是恐惧,闻言脸上立刻出现一抹惊慌。“什,什么钱,我没有钱。”她连哭都忘了,眼里的委屈不甘也悄然散去。在这一刻,失去了儿子和丈夫的仿佛另有其人。“呵”顾言轻声一笑,拿出烟点燃一支,缓缓吸吮又吐出。“你老公是疯子,儿子做不到同时把我弟我妹迷晕,让他们连叫喊的机会都没有,再快速运送回你家。”香烟上的灰烬在指尖缓缓拉长落下,顾言又说,“所以如果对方要找人演好这出戏,只能找你这个唯一清醒着的,并且可以被cao控的。”女人轻启的双唇颤动着,“我我听不懂你说什么,我听不懂。”“你不用懂。”顾言将剩余大半截的烟头丢在地上,拍了拍手上的虚无,“那些钱我不会去找。”女人诧异的看着眼前西装革履的男人,眼睛里有不可置信,也有迟钝的迷茫。对方都已经知道她收了钱,为什么不来抢?多大的一笔钱啊她可以成为这村子里最富有的人,可以买阔气的车,盖气派的新房,可以在家里安装上城里人那种全自动马桶。再也不用因为老公是傻子的事情受人嘲讽排斥,儿子也不用被人嘲笑有个疯爹,每个人见到她们,都会像见到这个男人和哆哆那个病秧子一样低三下气,献媚讨好。那可是钱啊,多好的东西,他为什么不来抢?正当女人迷惑不解时,顾言淡声开口:“那些钱,是用你儿子和老公的自由换来的,是你应得的。”话音一落,女人周身都震了一下,噗通一声,从炕沿摔坐在了地上。人性不是先天就有的品质,人性从来都是一种选择。顾言说完转身欲走,“别,顾总,老板。”女人一把抱住他的腿,“我把钱给你,都给你,你让我儿子回来,我求求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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