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祁琇羽,这是她的妈妈,这是她的墓。她被张科俭拉着跪下磕头,“让你妈快放下,不要再执着过往了,让我们都能好好过日子。”她脑袋埋进土里,头发沾上杂草,却不敢抬头看那土堆前的木头碑文一眼,她磕在硬土地面的膝盖阴寒发冷。只在那里待了十多分钟,回去后她做了一个多月的噩梦。每夜沉在那片墓地里,耳边回荡着祁琇羽凄厉的声音:我放不下,我死也放不下,寒寒,妈妈好恨……初中紧抱着被子躲藏的张青寒满头冷汗,现在的张青寒手按在门把上停留了几秒,一把拉开。“寒寒。”赵貉的手在后面按上她的肩,“我和你一起进去。”他平稳如水的声音划开她心头的阴涔涔。张青寒回头,昏薄的日光里,赵貉平静的面庞让人绷紧的心无端的放松。林地里响起两道脚步声,在一片空寂中参差错落,安静默契。很快,脚步声戛然而止,目光扫过一大片空旷,无人踏足的土堆,张青寒的视线落向了最右边那个,心里的寒意不断上涌,腿根忍不住颤抖,祁琇羽狰狞死去的面孔在大脑里充斥着。“我拉着你。”赵貉的手握住她冰冷的掌心,他骨节分明,纤细如玉的手指比她还长,完全将她的手包裹。他少见的体贴和周到,不发一问。“不用。”她从他的手中抽离,向那个方向走去。停到那个木头碑面前,张青寒与上面光秃秃的“祁琇羽”三个字对视,飞快狼狈的低下了头,脑袋一闪而过的刺痛,她忍不住往后退了一小步,撞上赵貉的身体,让她停在了那里。她低头,不知沉默了多久,从口袋里摸出了那块玉佛。“我……来看你了。”赵貉的眸子一闪,望着那块玉佛,抿了抿唇没有说话。自从发现张青寒是那个女孩,玉佛被她当做母亲遗物留在身边,赵貉便打消了找回玉佛开启瑞士银行保险柜的念头。那里有没有巨额财富,母亲到底给他留下了什么,他已经没有那么好奇了。医院被人仓惶带走那日,匆忙留下的那枚价值连城的玉佛,于他而言便真的成了一个祈福之物。他求,那个可怜孤单,父母罅隙间生存的女孩此后安宁。然而,赵貉望着那枚在阴沉沉的墓地里依旧白璧无瑕的玉,前所未有的涌起了后悔。他不该只留下这块玉就走了,别人汲汲营营、求着捧着,又留他一条命都想获得的玉佛,对这个女孩并无太多的用处。不然,她不会靠着他的身体,在自己母亲墓前瑟瑟发抖。赵貉垂眸,眼睫低落,看着身前的张青寒,细密的后悔几乎快要吞噬他。当年,他该不顾一切把她带走。只要他愿意,即便他是个废人被敌人折磨着在淤泥里苟延残喘,也不是做不到的。可是他没有。以后想起,就算他忆起那个女孩,心血来潮把吴翔林当了自己的侄子又如何,过往十二年,赵貉静静地看着张青寒,清楚的意识到,这些年,她过得糟糕透了。医院里那个天真活泼,嘴甜话多的小女孩,在笑着跟他说,哥哥,我要追下去找妈妈后,就再也没回来过了。“张青寒。”赵貉唤她。她回头扬起脸望他,那张脸白的看不到人气,只紧紧握着手里的玉佛。“对不起。”张青寒一愣。骄矜傲慢的他,以前即便是低头,也总是说:张小姐,我很抱歉。然而此时此刻,他眼里浓烈的悔意甚至减轻了她的害怕愧疚,让她从阴冷的墓地里抽离。“为什么……这个时候说这个。”他捧起她的脸,手指抚上她微颤的细密黑睫,摩挲过她的脸庞,最后握住她拿玉的手。“小阿里……”他极低的一声呢喃,张青寒如电击一般,全身都僵硬了,仿佛脚下的地面在一瞬间裂开,她惊惶地望他。赵貉彻底俯下了身子,傲慢、克制、矜持全无。他的面庞埋在她的肩头轻轻摩挲,似乎想去捋平过往十二年的波澜与褶皱。极浅一声叹息,陷落她的心口。 哥哥73赵貉, 是赵貉。那个童年最后一段戛然而止的快乐时光里出现的男人,是赵貉。怎么会是他,竟然是他……
张青寒僵在那里不会动, 墓地清冷的风拂过她的发梢,耳边温热的呼吸纠缠, 她在忽冷忽热间挣扎,恍惚自己听到了什么。她像一只受了惊吓的兔子, 在赵貉怀里呆住,呼吸几乎停掉。他的手掌轻拍她的背, “先和妈妈说话吧。”他松开她,往旁边走了一些。张青寒木木地被他按着转身,眼里望着那块墓碑,呼吸还陷落在赵貉带来的震惊中无法回神。她回头,呐呐地望向他, 阴冷干枯的柏树旁,长身玉立站在树枝下,晨间的光穿过树林缝隙与白雾, 潮湿的落在他的身上。他长得锋利又隽永,姿态冷清而优雅,在雾与光影的劈杀厮缠里, 从容的摄人心魄。他无疑是傲慢的,哪怕长腿残疾。张青寒周围稀薄空气变得燥热、沉闷、逼仄。她又置身那间死气沉沉的病房, 躺在那里的男人绝望、低靡、死气沉沉, 像一滩烂泥, 长满了褥疮, 被人丢在被子里在高温的闷捂中随时会腐烂。她没有一时一刻,把眼前的男人, 和曾经那个清秀好看的哥哥联系到一起。宁白安的“赵明渊”闯入脑海,她早该觉得熟悉的名字,被她丢进记忆最深处的那段美好时光回拨,是曾经短暂出现的名字……她低下头,又看向墓碑。“妈……”千头万绪,张青寒压下她的茫然惶惑,只提起很多的恨。“不要放下,绝对不要放下,你想替自己出的恶气,我已经做到了。你留给我的东西,我也最终会夺回。”她等了十二年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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