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意如迷网织来,景元半昏半沉地坐在椅上,将将堕入梦乡之际,指尖倏地浮现一抹冰凉,将他于昏倦中乍然惊醒。
他睁开双眼,却见自己已不在神策府内,身处之地形似一府宅小楼之上,此刻云散月明,月光清亮如水,映于楼上,将身周一切映得纤毫毕现,他四下扫视,确信这并非他印象中的任何一处,不由浓眉微蹙,感到少许困惑。
正欲起身察看,却闻楼下步声凌乱,几息过后,一青衣狐人手持莲灯,挑帘而入,恰与景元四目相对。
青衣狐人甫一见到景元,即刻形容大惊,随即猝然后退,往楼下阶梯而去。景元站于楼上,听闻下方传来如此低语:
“狐翁,有生人在。”
“是谁?”
“不曾相识。”
景元闻得此语,似有所悟,低头垂看小楼内涂饰纹样,果然已是过时许久的图案。
正若有所思之际,一老翁上楼而来,见到景元,躬身下拜:
“未知贵人前来,不曾特意迎接,万望贵客或莫叱怪。”
景元转头望去,见对方同样长有狐耳,年岁颇大,颌带白须,猜想对方应是刚才楼下与那青衣狐人对话的狐翁。
尚未把握眼前之景来龙去脉,景元不欲多生事端,于是压下心中惊疑,微微点头回礼道:
“狐翁请起,不必如此多礼。”
那名为狐翁的老翁便起身恭立,语气诚恳:“小人近日喜得养女一名,今夜正待出嫁行礼,贵人既临,压除凶煞,可否烦请入座观礼,以倍益光宠,为新人贺。”
景元闻言稍怔,脑内念头千转,已是略有所悟,面对狐翁殷切希求,点头应答道:
“今夕嘉礼,当以为贺,狐翁既邀,余即许之。”
狐翁大喜,于是相率楼下诸狐人入楼,四处楼门尽皆敞开,不多时,往来狐人益众,楼上亦是灯辉如昼,陈设焕然,满目芳丽。
待景元与诸宾客落座,宴席即刻开始,即闻鼓乐齐鸣,丝竹之声,漫溢耳畔。丫环使女,捧盘侍盏,往来不停,酒肉罗列,热气蒸腾四散,玉碗金瓯,交相映射,光耀几案。
酒过数巡,狐翁遣侍女唤新娘,侍女应声而往,却久不见出。狐翁便自行起身,搴帘帏而催促。
又过几息,众女婢方簇新人出,尚未见人,但闻环佩丁当,麝兰为香,景元抬头望去,只见凤钗珠饰之下,一张莫名熟悉的面孔映入眼帘,他手一抖,酒液便溢溅腕间。
新人既出,狐翁命其以金爵奉酒,盛装女郎便手持金爵,先与首位景元敬酒。
金爵大容数斗,其中酒液明澈如镜,倒映出景元微怒的面孔。他望着那捧酒女郎款款走近,持爵躬身,终于伸手,指生光华,朝女郎额间轻轻一点:
“可记得我是谁?”
你只觉耳际轰然巨响,心中蒙尘之障霎时散去,目光落在对方那威中带怒的神色,不觉一怔:
“景元……”
“嗯,看来还能认人。”景元面上怒意稍退,反而隐隐带笑:
“开拓者,你这又是犯了何事,怎会变成这副模样?”
你这才意识到,身上除华服锦饰外,还多了一对狐耳,一蓬尾巴,你张嘴想说些什么,然而迷障再次聚拢,你顷刻如醉酒般晕眩,手中金爵跌落,人亦前倒。
“当心!”
一手持爵,一手环住你腰腹,不顾旁人视线,景元将你揽在怀中。
你倒在他胸膛之上,狐力浸染的头脑再度混乱,不由颊生红晕、眼神迷惘,嘴中喃喃:
“相公……”
声音虽低,却柔而清润,如含珠溅玉,景元听后手一颤,所持金爵瞬间裂出道道细纹,原本清淡的笑意也退得干干净净:
“莫要乱叫。”他皱着眉头将你按进怀里,不让对面诸狐人见你此刻的模样。
“这……”见此巨变,楼中众狐人面面相觑,随后那主事的狐翁起身拱手,语气谦卑:“贵人这是何意,此乃我狐家新妇,若有冒犯失礼之处,盼君高抬贵手,且勿罪责。”
景元听后神色莫名,嘴角虽重又勾起笑容,却分不清是喜是讽:
“狐家新妇?”他微微一哂,将裂开的金爵掷于案上:“倒尚未请教,诸位辈属哪支哪脉?这所谓的新妇,又是从何而来?”
伴随着金爵撞案、酒液迸溅的声音,景元前踏一步,将你半抱在身后,睨视身前面色大变的众多狐人。
“唔……”随着景元动作,狐力愈加搅扰,你不由自主地轻哼出声,手足乱动,然而只稍稍一挪,便被景元单手牢牢制在他胸前,丝毫挣扎不得。
在景元冷锐如刀的目光逼视下,楼中霎时寂然无声,沉寂数息后,狐翁等人脸色逐渐由红转白,最终变得淡若金纸,肢体亦僵如槁木,森森鬼气弥漫开来。
“将军何出此言?”
众多狐人仿佛被某种异物附体,露出整齐划一的笑容,异口同声地回道。
“啧……”景元微微摇
好版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