臭骂也能装得有模有样。是干嚎声,还是真情实感的哭声,倘若手里沾的血腥多,立马能辨出其中不同。
既然杨太妃要做戏,那他就顺着她的戏走。
未几,门扉被太妃推开。
杨太妃甩甩酸痛的手腕,“老身急得很,下手没个轻重。陆缅这不要脸的,昏过去了。”
浮云卿蹙眉探头,大眼一望,当真瞧见,陆缅衣衫凌乱地昏在地上,血珠不迭往外冒。
“你你……你把她打昏了?”浮云卿不可置信。养了六年,她竟把陆缅打昏了?
太妃抄着手,对上浮云卿,换上一脸傲慢样,“公主,你来老身这院,是有什么事要问?你跟驸马来这里,应该不是单纯地来拜访老身,这个被遗忘的老辈人罢。”
瞧太妃这副模样,想是陆缅还没把拒婚做妾的事,告知与她。
浮云卿把陆缅的事简单一说,见太妃气急败坏地骂陆缅。
难听的,不堪入耳的,下流的,污秽的。她用世间最恶毒腌臜的话,骂她养了六年的人。
不知怎的,浮云卿脑里崩出个词:狼狈为奸。
敬亭颐眉头一皱,抬手想捂住浮云卿的耳,却被浮云卿拍落。
“我没事。”浮云卿说道。
她得好好听,杨太妃是怎样恶毒地咒骂。她要用耳朵,记下太妃的罪行。
杨太妃骂了一通,心清气爽。
“小贱蹄子还想抗旨,还想败坏浮家的规矩,怎么可能!这事错全在她,公主你不必担心,我来解决。至于贡茶的事嚜……”
她凤眼半眯,斜欹着廊柱,暗藏威胁道:“公主,你不至于真跑到圣人面前告老身罢。欸,老身娘家的二哥,是当今陇西郡节度使。杨家跟着太祖打江山,大父战死沙场,配享太庙。老身的阿爹,驱散辽人数回。老身二哥,将陇西郡的反叛余孽,一一打尽。老身是杨家女,别说是喝贡茶,就是杀
个人,能怎么的?噢,你当开封府与大理寺,真敢定老身的罪?你当官家,一点面子都不给杨家留?年青人,不要事事较真嘛。”
话说到这个份上,浮云卿方懂,是谁给了太妃傲慢的底气。
倘若她不告发,这事掀篇过去,没人追究,大家都不受连累。倘若告发,官家圣人,脸上都会挂彩。
杨家不仅仅是贵胄世家,更是掌控着一方军权。
建朝以来,杨家男郎厮杀疆场,封候拜将;娘子家不是贵妃太妃,就是内外命妇。
与朝政紧密相关的世家,连官家都得让三分。太妃表明身份后,贡茶的事,便是件政事。处理不好,便得拉许多无辜人陪葬。
官家又怎样,还不得处处低头,忍气吞声。何况是公主。
睇及浮云卿闷声沉默,太妃嘴角扬得更翘。
“老身就不送你二位了。”这话显然是在撵人走。
浮云卿第一次尝了吃瘪的滋味。恶人嚣张做事,她却无可奈何。
眼看恶事不迭上演,自己什么都不能做。这种感受,实在令人郁闷。
浮云卿抬眼望着蓝天,始终觉得蓝天披着灰蒙蒙的罩子。她抬手搽,搽不去灰蒙,愈发泄气。索性阖了眼,全当不曾看见,听见。
缭绫衣摆愈飘愈远,及至变成一个微小的黑点,杨太妃才闩上院门。
旋即扭着霪乐放浪的身,朝前堂喊道:“别装囖,人走了。”
陆缅麻利起身,拍拍破烂衣裳上面的灰尘和血珠。
“亲娘,您说的招当真好使。”陆缅梳好发髻,搀着太妃的胳膊使劲撒娇。
破破烂烂的衣裳,是特意换的。涌动的血珠,是挤破血包流出的。
再看陆缅精神抖擞,哪还有先前在浮云卿身前的可怜样!
杨太妃掰着陆缅的身,满眼心疼,“起初那鞭,我是卯足劲打的,一定很疼罢。傻孩子,你就该不断往公主脚边凑,你离她越近,软鞭打到她身上的几率就越高,她被驸马拉走的时候就越早。”
陆缅说没事,她眼里泛着一股癫狂光芒,声音软得能掐出一泡水,“陪亲娘做戏,是我的荣幸。亲娘,送走他们,这件事就结束了罢!”
杨太妃搀着陆缅往后院卧寝走,叫陆缅躺到榻上。自己揿来一盒金疮药,给她搽药。
杨太妃回着她的话,说未必,“这出戏骗得了公主,但估摸骗不成驸马。驸马这人,不简单。不过我想,他不会把看破伎俩的事,告与公主。告诉她,她也解决不了,何必呢。他这张脸,瘆人得紧,总觉得在哪里见过似的。”
想了想,敬亭颐的行事作风,与她大父描述过的前朝皇家作风,十分相像。前朝皇家,眉目间带着股阴森气,看得人身子直抖。敬亭颐带给她的,正是阴森的,捉摸不透的感觉。
杨太妃并未多想,“他跟许多想挑衅杨家的贱虫一样,惹人厌恶。”
陆缅噢了声,“亲娘,那我与三皇子殿下的事,怎么办?”
杨太妃给她按着摩,“以后不提就行。让你给二皇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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