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愿意让他入谏院的原因。
太子终于按捺不住替浮云卿喊冤的心思,出声驳斥道:“丁谏此话有失偏颇。她绝不是有错在先的那一方,她因何而疯,你可知?”
丁伯鸣冷哼一声,“因驸马而疯。如今国朝上下都清楚驸马的身份与目的,大家都为平定邓州叫好,独她兴致阑珊,这难道还不能说明她吃里扒外吗?食君之禄,忠君之事。且问她做到了吗?不仅没做到,还知情不报,妄图用儿女情长感化逆贼,可笑!”
话里话外,无不将矛头指向浮云卿,把官家的罪过撇得一干二净。偏偏太子无法反驳。浮云卿知情不报,分明是官家的旨意。倘若他从未掺进局,面对丁伯鸣的质问,一定会将事情原委全盘托出。然而他的确不无辜,他是可恨的帮凶,他只能指着丁伯鸣,斥一句“放肆”。
他没有底气做五十步笑百步的事。
官家揉着眉心,十分为难。这时候他又扮成心疼孩子的老父亲,“门杖八十,你这不是要了她的命吗?她是有错,可错得更厉害的是失职的仆从!主子要叩宫门,他们都不会阻拦吗?所以啊,错的是仆从,不是她。这样罢,罚公主府仆从一年俸禄,护卫军各打十杖,婆子女使各打五杖,汉子小厮各打五杖。至于她嚜……”
官家吁了口长气,“她生病了,养病已经足够痛苦,就不要再罚了。”
丁伯鸣当然不满意,“官家,万不能包庇罪魁祸首。臣以为……”
官家无意与他扯拉锯战,敷衍说道:“好了,散朝。”
遣散朝官,又叫通嘉派内侍往公主府传懿旨。
大年初一,民间热闹,禁中却没有半点年味。官家挥手遣走随从,独自一人出殿,往北落门处走。
宫道长得一眼望不到尽头,朱红墙,隔夜雪,看久了新鲜全无,只会感到前所未有的疲倦。
官家刻意放慢脚步,一步拆成三步走。望着惨白的天空,心乱如麻。
萧绍矩与敬亭颐做交易,将燕云十六州割让给定朝。江东诸路唯敬亭颐马首是瞻,就连京畿路都对他钦佩有加。现如今,天下一统,可地方仍旧向着敬亭颐,即便他已经躺在了棺椁里。官家呢,是天下的官家,可在无数个瞬间,他总觉敬亭颐才是那个令人信服的官家。
他常对身边人说,这天下,只要敬亭颐要,他是守不住的。敬亭颐是他最忌惮的人,午夜梦回,他总能看见一缕游魂来索他的命。这份忌惮,从数年前初具雏形,在今日达到顶峰。哪怕敬亭颐病弱,哪怕成了他的女婿,哪怕用行动告诉他不会反,可他依旧怕,怕到了骨子里。
时而想,若全盘皆输,他不就成了亡国之君么。老浮家辛苦打下的江山会断送在他手里,他是万古罪人,会遗臭万年。时而想,万幸他险胜了。
也许他们现在不理解他,但总有一日,他们会折服于他的精明谋略。这就够了。
慢悠悠地踅至慈元殿,还未来得及让宫婢禀报,骤然听见殿内的吼叫声与瓷器被摔得粉碎的噼啪声。
官家心叹,不愧是母女,发起脾气来,一模一样。
甫一推开门,就被贤妃揪着衣领往殿内拽。
宫婢瑟瑟发抖,合紧殿门后,默声走远。
贤妃哭了整整一夜,眼睛比核桃还肿。她颤声质问道:“小六五岁那年,端午家宴上,是不是你派死士给她下的毒,是不是?”
官家甩开她的手,不自在地搓着手指,“你也疯了?说什么傻话呢,朕难道会害自己的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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