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月度医考累计三年皆为下第,便会被太医署免去职务(2)。
原以为进了皇城就高枕无忧的医女们不由担忧起来。她们的家境都不算好,进太医署不过是因口腹之累,时逢荒年,流民不断,太医署已经算是个好去处了。
黎青黛得知后也叹了口气,这世道艰难,都过的不易。
身侧的钟萃娘听闻她叹息,误以为她不会铺床叠被,抢过她手里的活儿,“我来帮你吧。”
黎青黛不大好意思,想要抢回她手里被褥,“多谢你的好意,我自己能行的。”
“我的已经弄好了,左右闲着也是闲着。”钟萃娘莞尔。
黎青黛拗不过,只能任由她去了。
因为诸位医女不懂宫规,还要经由宫内有资历的女官教导后才能正式在贵人面前露面,若没学好的,还得被留下来专门受训。黎青黛终于明白为何庄檀静先前要让她跟随徐老媪学习繁琐的礼仪了,她如今学宫规起来游刃有余,毫不费力。
待医女们经过规训,熟悉太医署差不多,就要被分派到各个科门做事。黎青黛被分到她比较擅长的针科,倒让她松了口气。
夜幕降临,除了要当值的,医女的该歇息的就回下房歇着的。
星辰熠熠,四围静悄悄的。黎青黛一手垫在脑袋下,打了呵欠,双目发涩犯困。等听到几声雀儿叫,她登时清醒,立刻从床上起来,悄悄地穿上外衣,蹑手蹑脚地出门去。
一位宫娥提着宫灯,正在屋外等着她。
宫娥压低声问她:“你是陈苓?”
“我是从姑苏来的陈苓,早已恭候多时。”黎青黛答道。
宫娥听到她的回答,才放下心来,叫她换上一件宫女服,而后在前方引路,“走吧。”
就这般,黎青黛装作办事宫女,很是顺利地进入台城内宫。
夜色里的台城依旧雄伟巍然,宫阙楼阁屋檐下挂满了宫灯,如同悬在空中的琼楼玉宇。台城又名建康宫,灯火辉辉,穷极壮丽,冠绝古今。
黎青黛见如此壮景,一时词穷,竟无法想出任何词汇来描述其瑰丽。
站在丹楹刻桷、气势磅礴的宫城之前,只觉自己如同蜉蝣一般渺小。
宁贵姬深受圣眷,居住的殿宇便是精美绝伦的披香殿。殿内白鹿卧炉的香烟不断,燃烧着清冽的瑞龙脑香,香纱幔帐、珠帘重重,黎青黛垂眸,不敢再往别处瞧,跟随者那名宫女进入内殿。
隔着云纱帐,隐隐可以窥见一位身姿绰约的女子,她声音娇媚柔美,仿佛能叫你酥了骨头,“你便是庄檀静寻来的医女?”
黎青黛行了个礼,“回禀贵姬,在下正是。”
“抬起头来。”
黎青黛闻言照做,只是视线仍然低垂盯着地面,不敢乱瞧。
良久,宁贵姬若有意味地哼了一声,“模样标致,瞧着年纪怪小的,你真的会治病?莫不是庄檀静随便寻了个来诓骗我的。”
“回贵姬,在下年纪尚轻不假,但究竟医术如何,是否有真才实学,只有试过才知道。”黎青黛看起来柔柔弱弱,言行却不卑不亢。
宁贵姬勾唇一笑,“有点意思,真不愧是庄玟清的人。也罢,姑且试之。”
两侧珠帘纱帐缓缓掀开,显露出宁贵姬的真容。果真如众人所说的那般天姿国色,娇艳动人,让黎青黛一个女子见了都为之倾倒,只是她头上带着的头巾太过突兀,硬生生破坏了她这份华美。
大致想一想,便能知道其中缘由。这些日子宁贵姬称病不出,忙着照顾皇子,脱发之事是个棘手的问题,只能暂用丝织头巾遮掩一番。
黎青黛道:“在下是来为贵姬解忧的,烦请贵姬摘下头巾,以便在下诊断。”
宁贵姬的大宫女却觉得她冒犯,大声呵斥,“大胆!竟敢冒犯贵姬。”
宁贵姬眉目冷冷瞥了大宫女一眼,“人家是大夫,还是你是大夫?还不速速退下。”转头又对黎青黛道,“疑人不用,用人不疑,你请便就是,我信你一回,可莫叫我失望。”
“在下必定尽心竭力。”黎青黛道,“若对贵姬冒昧,烦请见谅。”
说罢,黎青黛深呼吸一口气,朝着宁贵姬走近,先观察了她的头皮状况,排除了其他一些病理。
《黄帝内经》,将脱发称之为“毛拔”“发落”“发坠”,且病因多半与肝肾、气血相关。
某些产妇分娩后两三月因阴血亏虚,会有发丝变枯黄、脱落增加的情况,通常经过六个月到九个月的时间便会自行恢复。当然,有些产妇则是因为要照顾婴孩儿,而休息不佳、心绪低落或食欲不振,亦会造成脱发(3)。
“劳请贵姬伸出舌头让在下瞧一瞧。”黎青黛道。
毕竟宁贵姬做惯了雍容华贵的宫妃,吐舌这一动作有些不雅,命令那些宫娥都转过身去,才矜持地伸出舌头。
随后黎青黛又替她把脉,一边问:“贵姬是否伴头晕失眠,倦怠乏力,腰腿酸痛,动易出汗?”上述症状都是气血亏虚之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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