集芳园是一家新开的戏院,仅用了半月时间,便在整个陵安郡打响了名号。
陵安郡虽不算大,却是淮北六郡中最为富庶之地。洛川城作为其郡城,更是出了名的繁华。城内街巷交错、坊市诸多,可论及显盛来,还要数城东的永康坊。
永康坊是达官显贵、富贾豪绅云集之地。开在此处的商铺,个个大有来头,这座新晋的戏院也不例外。
据说,这里的戏班原本隶属于内廷教坊司,因得罪了某位贵人,险些被集t流放,幸得一巨贾从中斡旋,方才转危为安。
现如今,这位神秘的买家不但耗费力气重组了戏班,还声势浩大地进驻了着名的“销金窟”,显然从一开始,便没打算做普通人的生意。
传言,在此听一场戏,不仅所费不赀,且需持有某种类似“请柬”的凭笺。这种凭笺会在开场前定额发放,凡能持有者,非富即贵,因而顺理成章地成了一种身份的象征。
蔺家乃陵安境内首屈一指的富贾,拿到个把“入场券”对蔺岑鸢来说轻而易举。
殷琇深知她ai凑热闹,却不知她何时对看戏听曲有了兴趣,甚至非要拉她一起。
景宁虽与洛川毗邻,但也有近两个时辰的车程,二人午后出发,夜不归宿在所难免。
殷琇惦记着家里的三个男人,始终意味索然。
蔺岑鸢却是无夫一身轻,兴致b0b0地让人把家中最宽敞的马车重新布置了一番,只为与好友舒舒服服地享受旅途。
然而未及出门,她就被自己的弟弟添了满心的堵。
听说殷琇要去戏院,蔺岑舟掐着时辰出现在大门口。蔺岑鸢眼前一黑,寸步不让地挡在车前。
“你一个未出阁的男子,去那种地方成何t统?”她义正词严地拦着弟弟,势要摆脱这个“麻烦jg”。
蔺岑舟不为所动,话里话外亦是有理有据:“听场戏罢了,我如何去不得?况且我已接了帖子,明日要赴郡守家的花宴,如今与你一道回去,岂不正好?”
蔺家的主宅本在洛川城内,当初为治病方便,蔺岑舟才搬至此处,可他的社交圈子并未跟来,隔三岔五便要回去酬酢。
蔺岑鸢忙于家业,亦时常往来于两地之间,姐弟俩顺路的时候很多,但因互相嫌弃,极少同行。
是以他的借口,在蔺岑鸢看来,根本站不住脚。
见姐姐还不松口,蔺岑舟只好出言威胁:“你若不让我去,待母亲归来,我定把你出入赌场的事告知她。”
蔺岑鸢笑他天真,她去赌坊做什么,母亲岂会不知?本yu刺他两句,瞥见在旁边看热闹的好友,她冷哼一声,还是妥协了。
“行吧,你想跟就跟,只有一点,千万不要给我惹事。”蔺岑鸢端起长姐的架子,严肃地告诫他,“再者,你毕竟是个年轻郎君,为了自己的清誉,须得把那些该戴的都戴上,倘若让母亲知晓我带你胡闹,我才真要倒大霉了。”
放在平时,她断不敢如此明目张胆地跟弟弟摆谱,可今日不同。
果不其然,蔺岑舟二话没说,颇为顺从地点了点头,紧接着就让侍从取来了帷帽,将自己捂得严严实实后,才状似无意地挤进了姐姐的马车。
蔺岑鸢懒得管他,选择视而不见,可甫一上车,就被殷琇身后多出的隐囊刺痛了双眼。
殷琇倒是并未注意这些细节,只觉得阿鸢家的马车确实是b自家的驴车强得多,如此,她身上的酸痛也能缓解几分。
她靠在车厢上闭目养神,蔺岑舟在身边为她泡茶,蔺岑鸢独自坐在对面,越发觉得自己像个可有可无的外人。
实在见不得弟弟这副不值钱的模样,她心中一动,故意打问起今早听说的事:“阿琇,听闻昨日赐灵大会结束后,你把一位神仙似的郎君带回了家,可是真的?”
蔺岑舟闻言,差点打翻手里的热茶,他又惊又怒,帽裙下的一张俊脸憋得通红。
尽管殷琇心里早有准备,仍旧被消息的传播速度震惊了。她下意识地摇了摇头,又坦荡地颔首:“确有此事。”
蔺岑舟猛地扭头,不可思议地瞪着她。
蔺岑鸢望了眼弟弟手里的乌金银豪盏,不知是心疼杯子,还是心疼人,语气中不觉流露出些许凝重:“此人是何身份?你如今把人带回去,可想好了如何安置?”
赐灵快结束时出现的男子,八成不是良籍,若不弄清底细就冒然将人留在身边,家宅失和事小,引火烧身事大。
对于好友的顾虑,殷琇了然于x,因而认真向她解释:“此人原是我的一位病患,与我颇为投缘,我观他纵使身陷囹圄,仍然坚贞不屈,于是生出恻隐之心。此番带他回家,一为救他于泥淖之中,二来确实存了私心,毕竟‘知好se,则慕少艾’,乃人之常情,我亦不能免俗。”
原本当着阿舟的面,她不该说这些露骨的话,可阿鸢既然问了,她便不能随口敷衍,起码要让她相信,自己这么做,真的是“见se起意”,而非是与之有某种隐秘的联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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