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见过昆仑雪原白茫茫一片中唯一的一点红,一滴在三生路上回头就能看到的唯一的血色。那红那血不知道在雪里冰里留了多久,猜不出在执着些什么,或许只是在等一个回头,一句诀别罢?
而王遗风终究没有回头。
今夜,那无垠的雪原又回来了,王遗风手上冰雪剔透的笛子便是昆仑山外寒冰的缩影,那刺骨的寒冷从手掌传回心里,而它在问他——
曾经,你没有回头;现在,你要驻足吗?
落雁峰的日出,红光弥散,云霞蔚然,当真是世间极难得的美景。
王遗风持着笛子站在谢渊窗前,看到这样的景象,觉得这南屏山果真是风水秀丽之地,可的确比恶人谷那穷山恶水的地方好多了。
在他身后,谢渊早整理好衣装,坐在书案前看昨日呈过来的密报,另一只手拿着笔,偶尔做下批注。
王遗风没去翻他那些东西,两人从跨进这道门后就形成了一种奇特的默契,不提什么阵营,也不提往事,仿佛是刚认识便一见如故的挚友,一个还是王公子,一个还是小参将,仅此而已。
昨晚上王遗风从身后抱着谢渊的腰睡觉时还在想,得亏当年曾相遇。那时候的谢渊还是个没见过世面的愣头青,自己又年轻气盛,轻狂得很,三言两语便把人拐带到手,虽没有许下过海誓山盟,但也将心交托。若是现在这样的浩气盟盟主,就算喜欢,也不会再对他下手了。
现在这腰也比当年结实多了,摸起来不再有少年方成青年的那种略微柔软,而是更有力量感。王遗风许多年没接近过谢渊,没忍住在熟悉又陌生的身体上多摸了两把,摸到胸口的时候,不出意外地被谢渊一巴掌打在手背上:“干什么呢,多大的年纪了,还……”
他话没说完就止住,而王遗风就算是在这黑漆漆的夜里,也知道他耳朵定然是红的。
王遗风埋在他头发里面,闷闷地笑了几声。
他其实没起那种心思。先不说他们现在的身份适不适合、谢渊愿不愿意,就说谢渊的病才刚好,万万不可再伤元气,不过是逗他而已。
知道谢渊恼了,王遗风没再逗他,只继续抱着久违的人,静静靠着他结实的脊背,真的难得安稳睡了一夜。
谢渊处理公务向来及时,堆的文书没过多久便看完。但他放下信件,还是略有苦恼之色。
“我要去趟议事厅。”谢渊说,“两个时辰内回来,你就不要出门了,去里间待着吧。”
谢渊平常不爱用侍卫,又觉得这屋里没什么要紧的收藏,为了方便一般不锁门,所以其实能进这屋子的人还挺多。若是有信件、文书或者东西递过来,不太熟的人会放在他门口台阶上,相熟的敲门等半天没回应,门又没落锁,就会自己开门把东西放在外间的书案上。
他没有离开落雁峰,贸然锁门才让人生疑。最好的办法就是,王遗风在卧房里待着,因为就算是再熟之人,如天璇影、翟季真等,谢渊不在之时他们也是不会进去的。
王遗风知道他的打算,没说什么,点点头:“我晚上走。”
言下之意,无非是晚上比较容易隐匿行踪。谢渊房中留人这事不能被任何人知道——即使其实可能有两人已经知道了——但无论如何,不能有这样的消息被传出去,不管这个人是谁,都不行。
谢渊没说什么,帮他把一盘绿豆糕端进卧房,关上门走了。
等他离开,王遗风才有空细细观察他这房间。
昨天是晚上进来的,没注意摆设,早上起来又和谢渊在床上闹了半天,最后闹成小范围见招拆招才收手,实在没空看。现在终于得闲,他却也没能从这里看出什么名堂。
谢渊实在是一个很随便的人。他的卧房极少有花里胡哨的东西,没有博古架、博山炉等物品,唯一算得上“闲情逸致”的东西,是挂在墙上的一幅画,题名“落雁夕照图”,落款还是翟季真,应是这位军师画来赠给他做装饰的。
除此之外,整个房间只有一张还算宽敞的床、一个插着几杆枪的兵器架、一个立着的大衣柜,还有衣柜旁边用衣架撑着的一套重甲。
王遗风见过谢渊穿这个重甲,就在之前他们对战之时。铠甲确实坚硬,又挡住了绝大部分要害,他差点没认出那是谢渊,直到看见那杆枪。
名为“推海”的长枪正插在兵器架的最旁边,是最顺手的位置,看得出来经常在用。旁边的几杆枪有新有旧,可能是朋友相赠、或者以前的旧物。其中还有一杆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红缨枪,枪身磨损严重,枪头也有锈蚀,但整体看得出被精心保养,这或许就是谢渊最开始使用的枪。
这些枪都有自己的故事,关于“推海”的故事,王遗风不仅知情,甚至也是故事的一部分。但对于别的,他一无所知,特别是这把红缨枪,那是他认识谢渊之前的“谢渊”,是他没接触过、也没听说过的少年。
王遗风停在兵器架前,看了那杆红缨枪半晌,最终还是自嘲般地摇摇头。
当初他和谢渊还毫无顾忌的时候,于耳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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