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知鹤看着我的神情,很轻很轻地叹了口气,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语气,
“陛下,人心易变,陛下如何笃定,臣仍然还是当年那个风清月明的少年呢?”
我想了想,道:
“是与不是其实并没有那么重要,从前是你,现在也是你,仅此而已。”
“人心易变确实是常态,但是我觉得,有的东西会变,有的东西却是一直都不会改变的。”
“当然了,最主要的是,我爱你,所以比起相信其他的,我更愿意相信你。”
‘我爱你’那三个字,好像有温度一样烫到了江知鹤,他在我说出那三个字的时候,瑟缩了一下。
江知鹤在我怀里安静地窝了一会,他将耳朵贴在我的左胸处,好像在听我的心跳一样,
他说:“于明生性贪财,却又有几分聪明,这世上,永远都是有弱点的人,最好拿捏最好把控。
但,陛下对拨款他都敢贪,那便该杀,更何况我们这些人,身上本就背着不知凡几的人命,不论哪天、不论什么时候死了,那都算是拍手称快。”
我听出来了,江知鹤颇有些兔死狐悲之惆怅感。
“他算是什么东西,”我抱紧了江知鹤,“怎能配与你相提并论。”
我承认,我很是双标。
但是,有良心和没良心,还是有很大的区别的。
如果有的选择的话,江知鹤是不会伤害别人的,可惜这世道在大多时候都没得选择,世道从来如此。
可是现在不一样了,我会给江知鹤更多的选择。
我承诺过他,所以必然会允诺。
不过江知鹤依旧疑点重重,我继续拷问他,“你是什么时候知道于明的事情的?”
江知鹤抬头道:“只比陛下早两天。”
早两天?
那不就是江知鹤仍然缠绵病榻的时候?
我顿时勃然大怒,又硬生生压下怒气,皱眉:
“你病得那般样子,下面的人都是干什么吃的,难道是养的一群废物吗?这种事情都报上来,耽误你的病情可怎么办?”
他一直用那双漆墨一般的眼睛望着我,不肯错过我脸上的任何一个表情。
“陛下何故生气。”
“我为什么生气,你又怎会不知?”我一眼看穿江知鹤。
江知鹤笑了笑,“多谢陛下……偏爱。”
“对对对,偏爱偏爱,最爱你了。”我简直气得心口疼,敷衍道。
我没有问江知鹤为什么故意在那天拖延我,或许可能当真对于明有几分同僚情意?
但是我觉得这个猜测非常的不可能,以江知鹤的手段若是真的想救于明,大有千万种办法,又怎会当真让他被捕入大理寺。
说句实在的,江知鹤如今,说上一句权势滔天、一人之下也不为过,更何况他本身就聪慧过人,若是真要耍起手段来——拖住我算是什么手段?简直就是儿戏之中的儿戏了。
所以他为什么拖住我?
或许,当真是情意冲昏了头?病中确实是更粘人一些?
我倒是宁愿这个猜测是真的。
倒不如说,我姑且相信这个猜测是真的。
这世间红尘之中谈情说爱嘛,事事较真有什么意思——又不是真的审讯犯人。他若是愿意告诉我,总会告诉我的,他若是不愿意,就这么藏着掖着,当做小情趣倒也挺好。
说这话并不是因为我当真对江知鹤宽容心软至此,心甘情愿被他哄骗,而是因为我是真的可以从他的眼里感受到,他现在当真对我是有一块真心在的。
我在一点一点的获得他的信任。
坚硬刺骨的坚冰化开之后,里面自然会有一颗真心。
真心从来都是要好好呵护,我不会做那种让我们的关系降至冰点的事情。
然后,我和江知鹤磨蹭了一会,他有些像是猫一样的懒懒散散地躺在我的怀里,很喜欢把耳朵贴在我的心口处。
我抱着江知鹤开门的时候,对上了青佑夹杂着紧张、担心、随时准备好冲进来收拾狼藉的表情。
我:“……传晚膳吧。”
江知鹤窝在我的怀里闷笑,“陛下,臣府里的菜都吃腻了。”
我道:“那怎么办,我亲自给你下厨?我可不会做菜,到时候你只能吃焦炭了,倒也挺新鲜的,保证你一点都不腻。”
江知鹤从我怀里抬头,“去外头吃吧。”
仔细一想,我们确实也没有去外头吃过,于是我也觉得这个想法不错。
这时候,江知鹤变得任性了,他提出要求:“吃完之后去赛马怎么样?城北的马场听说不错。”
我驳回:“不行,吃完之后去赛马,饭菜都给你吐出来。”
江知鹤抬眸看着我。
我又补充:“你若是真想去,可以先去赛马,再去吃饭。”
江知鹤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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