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影没抬眼,这会听到闻琰回的,忍不住弯唇笑。
窗外,闹市区斑斓闪烁的霓虹光线透过车窗折射在她雪白的面颊,衬得钟影眉眼如烟,神色沉静。
收回视线的片刻,裴决又忍不住朝后视镜看去。
想起她十五六岁还有点婴儿肥,早上一边吃粢饭团一边往学校赶,两颊嘟嘟的,过马路的时候还跟着人群左右瞧,明眸善睐,唇红齿白。
这会瞧着瘦了许多,虽然抿唇在笑,但下颌尖尖的,整个人显得尤其清冷。
车子经过南州最大的商业中心堵了一会。
商业大厦顶部巨大的电子显示屏正在播放迪士尼宣传片。
画面热闹,玩偶成群结队,城堡上空,一簇簇燃起的烟花璀璨夺目。
“秦老师说我们春游去迪士尼。”
小姑娘一眨不眨看了会,回头对钟影轻声说。
“什么时候?”
“五月。”
这么一想,时间也快了,闻琰开心起来,左腿跟着一晃,就被钟影摁住。
闻琰继续说:“妈妈,到时候我想买个迪士尼的书包……”
“好。”钟影好笑,手背贴了贴闻琰温软细嫩的面颊。
母女俩在后座小声说着话。
驶出闹市区,进入狭窄葱郁的街道,路灯没那么亮了,相隔也较远。
夜色潮湿,偶尔树梢落雨,在窗玻璃上滴滴答答,要不就是一阵急风敲打在车顶。
车子快到新月湾的时候,裴决忽然捂嘴咳嗽了一声。
母女俩齐齐抬头朝他看去。
“没事……咳咳——”
他抬手摆了下,想要说什么,但没止住咳嗽。
这段时间排班密集,好几条国际长线,费神又耗体力。本来这周是有休息的,但韩薇结婚,这周和下周的排班做了点调整。加上段启淮老婆怀孕产检,他又换了一次班。弄到最后,整个东捷航空全是单身狗在飞。段启淮抽空就打趣,说他一个东捷航空的太子爷,活得清心寡欲不说,还整天累死累活。
不过飞行员排班十分严格,上飞机前会有各项身体检查,体能训练也是长期的。眼下看来,只可能是这一阵气温降得太厉害。就说今天这场初春暴雨,天一黑,气温马上降到了五度左右,春寒料峭的。
闻琰探头:“叔叔感冒了?”
裴决把车停在小区门口,转过头笑道:“叔叔没感冒。”
闻琰:“那就是着凉了。”
裴决忍不住笑:“是。”
小区门口还布置着二月春节的灯饰,亮堂堂的。
光线照射进来,钟影看着裴决,没作声。
记忆里沉默寡言、也不怎么见笑的阴郁少年长大之后变得温和许多。
许久,她对他说:“上去坐一坐?”
“好久没见了。”
她嗓音低低的,说话的时候视线始终落在裴决肩上。
裴决转眼看向她,手上不自觉握紧了方向盘,注视钟影的眸色陡然变得极深。
他们确实很久没见了。
久到,今天的第一面,现在还印刻在裴决脑海。
面色苍白,细眉微蹙,惊慌失措,又有些强自镇定——和当年决然离开家时一样。不过那个时候的钟影,强得很,一声不吭,头也不回,说走就走。
这六年,他问过几次秦云敏,得到的回答都很模棱两可。
就连闻昭去世,他也是今天才知道——她打定了主意要和宁江的一切一刀两断,于是也将自己藏得严严实实。
闻琰似乎感觉到什么。
叔叔盯着妈妈,妈妈不看叔叔。
只是大人间的暗流涌动,她暂时还不明白。过了会,闻琰低下头,悄悄玩起书包肩带上粘着的卡通小兔子。
粉红色的小兔子被她捏着长腿跳来跳去。
十分规整的三室一厅。
玄关进来能看到紧邻的练琴室。
钟影的私人钢琴工作室应该办了好几年了。裴决注意到为了尽可能让出一点空间,玄关拆了置物架一类的格挡,高处的墙上能看到一些不是很显眼的陈旧痕迹。
填充了隔音棉的门,瞧着十分厚重。只是常年开关,边角磨损严重。房内是一片深色系的装饰。上下和四壁都装了隔音夹板,地板踩着也能感觉得出。空间不是很大,刚刚好。双层缎面的窗帘静谧合拢。一墙的金属架子上放了几层的琴谱。角落里摆着两盆半人高的绿植。
灯打开,半月弧状的浅白光晕落满整间屋子。
“装多久了?”裴决问。
“五年……”
“——不是说和我一样大吗?”
闻琰坐轮椅上回头,“妈妈?”
钟影:“……”
闻琰掰着手指头,头头是道:“元旦的时候,云敏阿姨说这门年纪和我一样大,问你要不要换,你说不要。云敏阿姨又说过年往上贴几张福,你也说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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