己在这时候的表现有些过于急躁了,但他确实无法再顾及其他。因为距离的缘故,其实维列斯很少能感知到他留在绿河村的那一小节龙蔓,之所以会将那智商不高的玩意留在那里,除了不放心阿兰之外,更是因为魔龙天性中贪婪的独占欲作祟。被阿兰宠溺得晕头转向的小格林是维列斯特意留给阿兰的某种“标记”,维列斯从来也没指望过那玩意真的能有什么用……然而,就在刚才,甚至比女王和大法师接到蕾丽莎的警告还要早的嘶吼,一段又一段混乱而绝望的画面便顺着维列斯的精神网传递到了他的脑子里。他无比清晰地看到了阿兰。
年轻的法师在面对一名高阶妖魔时,表现得远比维列斯设想的要冷静可靠太多。事实上,即便是刨除所有感情因素,用最严格的视角来看,阿兰在绿河村的战斗都称得上可圈可点。至少,在维列斯的设想中,以小格林那种不思进取好吃懒做的基本素质,它压根就不可能正面对抗强悍如希罗尼穆萨这种程度的对手。然而,小格林却在阿兰精妙到近乎炫技一般的园艺魔法的加持下,一直与妖魔公爵僵持到了现在。时间之长甚至足以让王庭骑士团剩余成员成功带领着绿河村的普通村民们逃离那即将沦为妖魔巢穴的村落。这根本就是奇迹。就连维列斯自己也不敢确定,如果没有自身血脉对妖魔的天然压制是否能做到这么好……而阿兰,阿兰在综合魔法上的表现明明只是一名入门级的低等法师而已。可就是这样一名乡村法师,却靠着自己催化的番茄,秋葵还有土豆(当然也包括龙蔓)等植物拼了命地压制住了希罗尼穆萨的攻击。只不过,在那漫天绿意之中,维列斯清楚地感知到,这已经是阿兰能够做到的极限了。阿兰正在耗干自己。涌入“自己”体内的魔法已经变得细若游丝,断断续续,宛若即将干涸的枯井。但就算是这样,黑发的法师却依然没有停止魔法的输出。再这样下去……再这样……【“你会死的,阿兰法师。虽然我会很高兴接收你的尸体,但是拥有魔法的躯体尝起来会更好吃一点——我建议你不要在做这种徒劳无功的抵抗了。”】维列斯以小格林的身体听到了妖魔不怀好意地低语。而让他感到无比痛苦的是,这一次妖魔说的是实话。阿兰如果继续这样不计后果地抽取体内的魔法,有很大可能,他确实会死于魔法源的彻底耗尽。“我该走了,母亲。”维列斯深吸了一口气,他再也无法忍受继续这样浪费时间,只能以强势的态度给出最后通牒。而在说话的同时,他抬起了手臂,指尖燃着一团耀眼的白蓝色魔法火焰。一枚又一枚传送门的魔法节点被维列斯快速点亮。谁都看得出来,维列斯打算直接突破这里对空间魔法的限制,强行在地宫深处开启前往绿河村的空间门。而为了达成这一点,维列斯催动了自己体内的污秽血脉。也正因为如此,原本好不容易才恢复了人类形态的他,背后再一次张开了巨大而丑陋的龙翼。“维列斯——”女王发出了一声痛苦的呼唤。“你冷静一点!一切都太凑巧了,为什么偏偏是绿河村,为什么偏偏是红月?那些妖魔很可能就是为了让你出现,为了让你最后堕落为魔龙才设计了这一切!”女王当然知道,不让维列斯前去剿灭妖魔而是派遣骑士团,在对抗妖魔这方面很可能就是在白白消耗人力。但无论是作为一名母亲,还是一名女王,她都无法忽略掉希罗尼穆萨忽然出现这件事的可疑性。从古至今妖魔一直都热衷于在大陆上掀起混乱,更不要说希罗尼穆萨原本就跟阿尔菲德王室有着血海深仇。无论从哪方面看,发生在绿河村的妖魔事件都是一场彻头彻尾的阴谋。“我无论如何也不会允许你犯下这么愚蠢的错误,你正在往陷阱里狂奔,我的孩子。你明明也能感觉到不对劲不是吗?可你为什么……为什么会这么鲁莽,这么疯狂?”女王痛心疾首地看着维列斯,努力想要将年轻的王子留在王城之中。而在维列斯的身侧,传送法阵的字符只剩下最后一圈尚未点亮。在魔法闪烁不休的银蓝色微光中,维列斯的眼瞳中闪烁着让女王感到费解的灼热光芒。“我知道,但我有必须到那里去的理由。母亲,若是担心我真的变为魔龙,就启用‘那个’禁咒吧!”维列斯突兀地冲着女王开口道,“这么多年来你一直在为‘它’灌注魔法不是吗?那个为了杀死我而存在的禁咒。”“你……”“这样一来,就算我中了妖魔的陷阱,在变成魔龙的一瞬间,禁咒便会捏碎我的心脏,让我在这片大陆上造成不可挽回的损失前便失去生命。这不是很好吗?”女王嘴唇翕合着,她死死瞪着面无表情的维列斯,身形微晃,全靠手中沉重的白水晶法杖才不至于真的摔倒在地。是的,这么多年来女王一直都在默默地,默默地为那个专门为了维列斯而撰写的禁咒灌注魔力。在如此漫长的时光中,禁咒中蕴含的魔法已经强大到了即便是魔龙也可以瞬间抹杀的程度。但是……但是她从来都没有真的狠下心来启用禁咒。因为,她很清楚,一旦启用了,发生在维列斯身上的悲剧就再也没有转圜的余地。而女王就算花了那么多年,依然没有做好准备去杀死自己的孩子——哪怕是变成了魔龙的孩子。直到今天。直到此时此刻。“你知不知道……你知不知道你到底在干什么?”女王用颤抖地声音质问着维列斯。让她意外的是,维列斯的回应格外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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