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非池去幽州,岂不是平白把谢家的旧部全都送到卫国公府的手里,那岂不是养虎为患,平白让卫国公府再坐大?!
不可以,绝对不可以!
皇帝冷冷地瞪着柳汌,眼神森寒,满含警告之色。
“……”柳汌那张肥胖的圆脸紧紧绷着,这会儿只恨不得凭空消失才好。
他藏于桌下的双腿如筛糠般轻颤不已,垂下的眼眸中浮起一片浓浓的阴霾。
去年兰山城那股子浓郁的血腥味仿佛那挥之不去的阴影般萦绕在他鼻端与眼前,午夜梦回间,他时常被噩梦惊醒。
他不想再上战场了。
还有谢无端……
像起被一箭射落的承恩公府的匾额,柳汌心头一跳。自从被人劫走后,谢无端就不知所踪,神出鬼没的,要是自己离开京城的话,被谢无端找上来该怎么办?!
可是……
柳汌的耳边不由响起柳皇后语重心长的声音:“大哥,你信我,幽州那只是一伙不成气的流匪,这军功是皇上有心白送给柳家的。”
“机会就在眼前,只用你俯身去捡。”
“花无百日红,你总该为嘉哥儿留下一份家业吧。”
皇帝对于卫国公府的忌惮,柳汌再清楚不过了,他知道一旦错过了这次机会,势必会让皇帝对他彻底失望,那么……
柳汌犹豫了,狠狠地咬了咬牙。
终于,他下定了决心。
“爷,”柳汌义正辞言地向皇帝请旨道,“您放心,我明早就即刻率军前往幽州剿匪,必会将那伙流匪一网打尽,待我凯旋,便以那匪首的首级为爷您贺寿。”
柳汌一如既往地把话说得十分漂亮,一副精忠报君的架势,恨不得为了皇帝肝脑涂地,死而后已。
可皇帝刚才被华阳数落了几句,心情正不佳,面上毫无动容之色,淡淡地颔首道:“就如此吧。”
这四个字与其说是允了柳汌,不如说是在告诉华阳,他意已决。
皇帝本来还想说什么,可华阳轻蔑地冷笑了一声,就让皇帝把剩下的话全都憋了回去,颇有种打落牙齿和血吞的憋屈。
皇帝紧紧地捏着酒杯,差点没把杯子给捏碎了,却只能隐忍着,压抑着。
华阳微微地笑了笑,悠然执起酒杯,浅啜了一口酒水。
她只是这么静静地坐在那里,就有一股高高在上的威仪,宛如坐在云端,那迫人的气势轻而易举地把皇帝给压了下去。
“爷放心,我定会好好办差的。”柳汌郑重地俯首作揖,又暗暗地以袖口擦了一把冷汗,从头到尾,他看都不敢看华阳,中衣早就被汗水浸湿。
外头的萧燕飞把方才雅座内的这场较量都看在了眼里,又用团扇遮面,嘴唇藏在团扇后翘了翘,感慨着:……厉害了!
这位大长公主三言两语就训得皇帝一个字都不敢回嘴,太飒了!
“丫头,你过来。”华阳展颜一笑,神情亲和地对着萧燕飞招了招手,“你是哪家的姑娘?”
“姑祖母,这是我未来的媳妇。”顾非池慢悠悠地说道,“是……爷赐的婚。”
华阳扬了扬花白的长眉,满含深意地看着顾非池。
顾非池半边面具下的薄唇弯了弯,随即就归于原位。
华阳心灵神会,也笑了。
她看出来了,这虽是皇帝赐婚,但显然顾非池是十分乐意的。
也是,阿池这孩子若是不愿,总能搅和得皇帝赐不了婚。
阿池也到了成家的年纪了。
华阳脸上的笑意变得愈发柔和、慈爱。
萧燕飞落落大方地迈入雅座中,对着华阳福身行礼:“夫人,我姓萧,叫我燕飞就行了,燕燕于飞的‘燕飞’。”
华阳看着眼前这清丽动人、眼神明亮的少女,越看越满意,赞道:“不错。”
华阳地位崇高,鲜少夸人,哪怕只是一句不错,也足以让雅座内的好几人侧目了。
华阳上下打量着萧燕飞,从她的发髻发簪看到腰间的马鞭,自袖中掏出一把匕首,递了过去:“丫头,这是见面礼。”
这匕首以金为鞘,鞘上嵌着几颗碧绿的猫眼石,精致华贵。
“谢殿下。”萧燕飞大大方方地接过了那把匕首,欢喜地把玩了一下。这匕首可真好看。
宁舒也跟着萧燕飞一起过来了,笑吟吟地给皇帝与华阳请安,“伯父,姑祖母。”
宁舒眼巴巴地在一旁看着那把金鞘匕首,眼里那浓浓的羡慕止不住地流淌出来。
“丫头,你和宁舒在这里做什么?”华阳含笑看着两人问道。
萧燕飞就笑眯眯地把柳家兄妹抢她们雅座的事说了一遍,光明正大地告了这对兄妹一状。
她在告状,言辞间夸大其词了一番,还一点也不避讳地对着宁舒使了个眼色,但模样乖乖巧巧,看着像是一只纯白无瑕的白兔。
宁舒与萧燕飞可谓心有灵犀一点通,摸出一方帕子装模作样地擦了擦眼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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