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每一句话都说得字正腔圆,并无渲染之处,情真意切,每一句都让萧鸾飞的脸色白了一分。
而原本在憋笑的萧燕飞渐渐地敛了笑,感觉到自己的胸口泛起一股浓浓的酸涩感,眼圈发热发潮。
她知道,这是藏在原主心里的委屈,无人可说,也无人理解,人人都觉得崔姨娘对原主极好……
原来,殷氏已经都知道了。
萧燕飞眼前一片朦胧。
殷氏能够感觉到自己的肩头有微微的潮意,知道是女儿在哭,她的心口不由随之一阵绞痛,将女儿又揽得紧了一点。
“萧鸾飞,”殷氏看着萧鸾飞的眼神沉淀了下来,语气坚定地强调道,“没有人对不起你!”
燕飞才是最无辜的一个!
她们所有人对不起的人是燕飞!
萧鸾飞的面庞已经白得没有一点点的血色,宛如一个死人般。
围观的百姓都被殷氏这一番倾诉所感动,渐渐地,他们又一点点地安静了下来,心潮澎湃。
此时此刻,当他们再次看向伏在殷氏的怀里抽泣的萧燕飞,又是另一番心情了,满是怜惜之情。
“这萧二姑娘实在是可怜!”人群中一个与殷氏差不多年纪的丰腴妇人心疼地感慨道,“她顶多也就及笄吧,自襁褓时被一个姨娘从生母的身边偷偷抱走了,这姨娘肯定也不会比后娘好多少!”
“是啊,是啊。”立刻就有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妇点头附和,“方才那位萧大姑娘还口口声声地说什么‘娘喜欢二妹妹,我以后再也不会和二妹妹争了’的话,装模作样的,这不是存心让我们以为萧二姑娘在她和侯夫人之间挑拨离间吗?!”
“她这是意图败坏萧二姑娘的名声啊,太恶毒了!”
“卑劣无耻!!”又有一人摇头叹息道,“这位萧大姑娘的心计实在是太深了!!”
“这侯夫人实在是可怜啊,母女分离十几年,相见不相识!”
“……”
但凡心中有那么一点良知的百姓,多多少少都被这真相激起了一些义愤、悲痛之情,尤其是那些有孩子的妇人,更是眼圈都红了。
一个母亲要养大一个孩子是那么不易,不仅怕小孩子体弱容易夭折,还怕孩子被拍花子拐走,怕自己的孩子被人蹉跎作践……
对于任何一个母亲来说,这都是一件最最痛苦、煎熬的事。
整条胡同再次沸腾哗然了起来,那些“鸠占鹊巢”、“无耻小娘”等等词不断地从人群中飘来。
更有人指着萧鸾飞的鼻子义愤填膺地说她是“有其母必有其女”、“母女俩一样的卑鄙无耻”!
这一刻,萧鸾飞感觉到了那种万箭穿心的痛楚,又仿佛光着身子被世人反复鞭挞,哪怕是上一世她也不能遭受过这样的羞辱。
就仿佛她的存在就是一个错误,这个世上再也没有她的容身之地了!
“不,”萧鸾飞秀丽的小脸上泪痕纵横,几缕凌乱的青丝被冷汗粘在鬓边,连连摇头,声音颤动不已,“不是这样的。”
“我一直把您当成我的亲生母亲!”
“在我的心里,唯有……”
“你这是哄谁呢。”佘氏冷笑地打断了萧鸾飞,鼻孔里发出不屑的冷哼声,重重地呸了她一口,“你真是得了便宜还卖乖!”
“我家姑奶奶含辛茹苦地养育你这白眼狼十五年,把你捧在心尖尖上疼,可你回报她什么了?好听的空话谁不会说啊!”
“你勒索了我家五万两银子,捐出去给自己赢了善名,偏还贪心不足蛇吞象,又跑来这里一哭二闹的,接下来,你是不是还要三上吊了?!”
“呵呵,天道轮回,报应不爽,现在可好了,大伙儿都亲眼看清楚你的真面目了,你这就是偷鸡不着蚀把米。”
佘氏越说越是痛快,越说越觉得《佛说善恶因果经》真是诚不欺她,做了亏心事,果然是会有报应的。
“说得好!”一个老妇重重地一拍大腿,学着佘氏的样子对着萧鸾飞呸了一口,“真是条白眼狼。”
“你娘真是白养你十五年了。”
“就是就是。”好几道激越的附和声响起,“我养条狗,给口饭吃,都会对我摇尾巴呢!”
那些百姓全都对着萧鸾飞指指点点,愈发不齿她的行径,每个人都恨不得往她身上吐一口唾沫星子。
这些怒斥声越来越响亮,越来越激烈,宛如拍打着礁石的怒浪,声声不止。
马车上的梁铮慢慢放下了窗帘,帘子后,隐约传来一句:“走。”
“啪!”驾车的车夫吆喝着挥起了马鞭,随行的一队禁军立刻开始开道,胡同里的人群很快分出一条道来。
马车徐徐地前行,沿着狭窄的胡同往前行去。
萧鸾飞呆呆地望着前方那辆渐行渐远的马车,却是什么也做不了,周身的血液似乎全都涌向了心脏,通体生寒,四肢僵硬颤抖。
很快,皇帝就会知道了,而她无力阻止这一切。
好版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