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无端一夹马腹,慢慢地策马进城,面上云淡风轻,也唯有风吟敏锐地注意到他攥着缰绳的手绷得紧紧,手背上青筋浮起。
风吟的喉头微微哽咽。
白马停在了通往城楼的石阶前,谢无端回首吩咐道:“边昀,即刻点一千人。”
“追上去!”
“不用打,撵着他们,追出十里地,即可。”
温雅的青年唇角带着一抹淡淡的笑意,语气意味深长。
边昀略略一思索,就明白了。
他们敢追,看在那些溃败的北狄人眼里,就代表着他们还有后手,如此北狄人只会一味逃,而顾不上去想别的。
从他们拿下兰峪关到彻底完成布防,至少还要半天。
他们必须争取到这半天的时间。
唯有这样,大景才算是真正拿下这易守难攻的的兰峪关。
“是!末将遵命。”边昀郑重地抱拳领命,铿锵有力。
边昀即刻点了一千骑兵,朝着北城门方向奔去,马蹄声隆隆而去。
谢无端则下了马,抬步迈上通往城楼的石阶,风吟始终如影随形地护在他身侧。
谢无端一边走,一边扫过城墙上的那些尸体,目光只在和连轲那颗血淋淋的头颅上多停了半刻。
步伐却不曾停过,在那头颅边走过,径直走到原本挂帅旗的旗杆前。
方才被谢无端一箭射断的旗杆还孤零零地屹立在那里。
谢无端一抬手,风吟就把金色的帅旗交到了他的手里。
谢无端轻轻地抚过帅旗,感受着指腹下的纹路,这上面的“谢”字还是娘亲手绣的。
爹爹常年不在京城,娘曾戏谑地说,这是为了让他睹物思人用的。
他眼眶微微酸涩,亲手把谢家的这面帅旗插了上去。
金色的帅旗在午后的阳光下闪闪发亮,随风舞动,那“谢”字似乎要活过来似的。
谢无端居高临下地环视着这片他最熟悉的城池。
他自小在此长大,这里的一砖一瓦,一草一木都有谢家几代人留下的痕迹,谢家的帅旗在这里飘扬了五十余年。
谢无端两眼微红,下巴微扬,对着那碧蓝的天空轻声道:“兰峪关,收复!”
声音不大,似乎是在告诉那些曾经守护过这里的英灵,那些已经不在这世上的人。
他深吸了一口气,再道:“北境,全部收复。”
从高高的城楼上,极目望去,他可以看到远处的山脉、戈壁、平原……
这是谢家四代人守护的北境。
一度被北狄人夺走的北境。
爹爹常说,北境就是他们谢家人的根。
今天,他终于又回来了。
他终于让谢家的帅旗再次飞舞在兰峪关的城墙上!
他抬起了自己的右手,掌心向上,慢慢地合拢成全,仿佛把什么东西牢牢地抓在了手里。
北境既然夺回来了,他就会牢牢地将它握在他的手心。
飞在空中的白鹰似乎也感觉到了他的好心情,盘旋着往下落,最后落在他的左肩膀上。
谢无端摸了摸白鹰油光水滑的羽翅,含笑道:“雪焰,北境收复了。”
“阿池也会很高兴吧。”
白鹰亲昵地用鹰首蹭着谢无端的鬓发,一下又一下,似在附和着。
蹭了几下后,白鹰就再次飞起,追着边昀离开的方向飞远了。
阵阵嘹亮的鹰唳自它喙间发出,连周围的空气似乎都随之一震,唳声划破天际。
“啁——”
阳光温柔地洒在了白鹰洁白如雪的羽翼上。
这几天,从北境到京城都是阳光灿烂的好天气。
当白鹰的身影再次出现了千里之外的京城,已是一天一夜后了,而顾非池自然也成了第一个得知北境收复的人。
白鹰“咕咕”叫着,鹰爪子稳稳地停在盈富居二楼的窗户上,那双冰冷的鹰眼斜睨过来时,就给人一种睥睨天下的感觉,威风凛凛。
他们家雪焰真帅!
萧燕飞一边喂它吃肉干,一边兴致勃勃地追问顾非池:“后来呢?”
“北狄人后来发现了没?”
她的眼眸似阳光下的湖面泛着点点的金光,璀璨明亮。
顾非池手里还捏着刚刚白鹰捎来的那封信,唇挑浅笑:“北狄人撤出兰峪关后,被边昀撵了十几里远,落荒而逃,然后在丹既平原迎面遇上了北狄的辎重营和左大将派去接应辎重营的那一万人。”
“这才发现他们发现被骗了。”
“后来呢后来呢?”萧燕飞眼睛更亮,笑出了手,一手拉着他的衣袖摇了摇,又摇了摇,音调又甜又脆。
那撒娇的声音似星星点点的糖粒直落进顾非池的心底。
顾非池只是看着她笑盈盈的小脸,心情就觉得非常的好,含笑道:“中将钦志犇气急败坏地怒斥那拓跋豹太莽撞,不由分说地杀了左大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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