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晒着空荡荡的渔网、全身枯槁佝偻的渔民。
他们沉默且麻木地看着萧青冥这群光鲜亮丽地达官贵人们走过,眼神避讳着,隐约流露出几分敌意和警惕。
前不久刚被热情感恩的儒城百姓送出城,如今一来荆州,便同迎头一盆凉水,浇得人心头拔凉拔凉。
陈知府指着对面的河岸堤坝,道:“荆州分为南北两岸,北岸地势高,土地肥沃,大户多在这里,南岸地势低洼,经常遭受洪灾,南岸堤坝年年修,但是一旦遭遇大水,很容易冲垮……”
陈知府一面走,一面向江明秋介绍地形,生怕他这个河道总督是个外行。
江明秋听得认真,事实上,百年前启朝建国刚经历两三代皇帝时,他就曾被朝廷派来这里主持治水。
他越听,眉头皱的越紧,没想到一百年过去,荆州河段的状况非但没有改善,反而因国家衰落变得更加恶劣。
荆州沿河两岸地形特殊,北高而南低,长宁河流经此处时,正好在南岸遭遇一段陡坡拐弯,而北岸则刚好朝河中延伸出一片地势较高的弧形半岛。
受半岛挤压,本就收窄的拐角处河段宽度顿时变得更窄,一到汛期,河水猛涨,急流冲击这段弧形颈口,堤坝一旦决口,低洼的南岸立马就要洪水泛滥。
若是遇到大洪水,不光荆州南岸沿线,就连下游的宁州淮州都要一同遭灾。
洪水会带来大量泥沙,堵在这片狭窄的颈口,一点点抬高河床,导致灾年一年比一年更甚。
陈知府哀叹道:“长宁河在这一带年年泛滥,唯独去年风平浪静,南岸平安无事,还丰收了。”
“但是今年这天气十分古怪,按照常理这个时节早该下雨了,可是一直到今天都没见着几滴雨,再有两个多月就是汛期了,这可怎么好……”
江明秋面色沉凝,点点头:“大旱之后必有大涝,大涝之后必然瘟疫横行。”
秋朗和花渐遇等人并不懂旱涝和时节的关系,但也隐约能听出荆州今年的情况不妙。
萧青冥走在人群中间,望着堤岸下滚滚波涛,暗自蹙眉。
去年风平浪静,恐怕是因为系统赠送了【休养生息】增益状态的缘故,今年早就没有这项增益了,只怕洪灾还要来得更凶猛几分。
他本来只是顺路看看荆州实际情况,就打道回京的,没想到情况居然如此恶劣。
离汛期还有两个多月,他看南岸堤坝这破破烂烂的样子,想也知道这些年未曾好好休整过。
如果今年遭遇大洪水,不光荆州南岸的田地要大面积颗粒无收,还不知道要淹死多少人,更别提还可能有瘟疫。
万一殃及中下游的淮州宁州,他好不容易花了那么大功夫整顿的宁州,好不容易稍微积累的财富,一夜就要回到解放前。
不行,他决不能忍受这么大的损失!
花渐遇问:“这段河岸如此重要,为何不好好修筑堤坝疏通河道淤泥?陈知府,这应该也是你作为知府的职责之一吧。”
陈知府苦着脸道:“下官年年都会派人修堤清淤,但是,收效甚微啊。”
见众人明显不相信的眼神,他有些欲言又止,斟酌着言辞,委婉地说出了原因:
“诸位大人有所不知,荆州南岸和北岸,情况完全相反。南岸虽经常遭灾,但北岸由于地势高,几乎不会受洪水影响,反而在汛期因河水上涨,能大量引水灌溉。”
“北岸沿线,几乎都是良田沃土。而南岸则不同,河水一旦泛滥成灾,便淹没大量田地,每都有失去家园和田地的难民。”
“这些难民日子实在过不下去,就会廉价变卖田产,到北岸给大户做佃农,或者干脆躲入荆湖,加入水寨当水贼。”
其他人尚似懂非懂,江明秋却立刻明白了陈知府的意思:“陈大人是说,洪水泛滥,对南岸百姓是灾难,但对于北岸大户而言,却是有利的?”
“他们不仅能得灌溉之水,还能趁机低价兼并土地,获得大量佃农。那些水匪也能趁机扩充势力。”
陈知府隐晦地点点头:“去岁河流平缓,水位升的不高,北岸灌溉的水反而变少了许多。”
江明秋叹道:“难怪朝廷年年拨款派人修堤清淤,却还是修不好,看来是有些人不想堤坝修得太好。”
萧青冥将几人对话都听在耳中,沉默不语。
越穷越乱,越乱越穷,河水泛滥成灾,水匪剿之不尽,于是穷山恶水,愚民暴乱,水寨横行,组成了如今的荆州。
这里的百姓甚至不明白,明明自己如此辛勤劳作,为何还一代代过得如此贫穷。
萧青冥自穿越回来至今,还是头一次升起一股一筹莫展的感觉。
无论是京州被燕然大军包围,朝野宗室勾连党争,还是宁州官黑勾结,他都能看见明确的敌人,并一一作出相应的计划去消灭敌人,扫清障碍。
唯独在荆州,他面对的敌人,竟然是脚下这条绵延几千里的滚滚长河!
“在想什么?”喻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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