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久之前,棠光也是听说他是单亲家庭,开始对他嘘寒问暖、关怀备至。经身边的朋友提醒,他才得知棠光可能对他有其他想法,当机立断摊了牌。当时棠光说,他的喜欢并不是想发展成情侣那种,他只是希望找到感同身受的共鸣,不止在他身上,也在所有人身上。夏斯弋不太理解棠光在找的共鸣是什么,但自那之后,棠光与他和季知新就越走越近,成为了要好的朋友。夏斯弋抿了抿唇:“你是不是……”棠光知晓他要说什么,先摇了头:“不一样,我一开始就知道你就是直男,我喜欢他,就是那种喜欢。”棠光嘴里的“喜欢”向来廉价,一天说个十次八次都是正常的,每次说的时候又总带着七分随意和两分玩笑,别人也就自然分不出最后一分里有没有“真”。然而此刻,夏斯弋清楚地听到了剥离那些之外的情感。像是夜晚航行的水手目不转睛地遥望灯塔,眼神坚定,又充满希冀。掷地有声。“而且,远远不止这些不同。”棠光的神情逐渐放空,像是陷入了无尽的回忆。夏斯弋没有感情经验,也不知道这几天棠光身上发生了什么。他说不出什么富有参考的话,只是劝道:“一段关系的开始总要建立在彼此了解的前提下,我希望你无论如何都要慎重。”棠光从欣喜中抽回神,恢复了往日的嬉皮笑脸:“我当然知道啦,我又不是真傻,不过还是要谢谢我们夏夏。”夏斯弋抖落了一身鸡皮疙瘩,牙酸道:“行行行,你自己看着办吧。”他转身离开,重新回到之前曲明格母亲的病房。床边,曲明格正泪眼婆娑地攥着母亲的手,紧贴在脸颊上。“妈,你知道吗?我有朋友了。”曲母缺力地抬了抬手,又无奈放下,未完成的动作化作亲和一笑:“说什么呢傻孩子,你不是一直有朋友吗?”曲明格张了张嘴,又释然一笑:“你说的对,我一直有的。”夏斯弋不想打扰这样的温馨时刻,想要退出去反而弄出了动静。曲明格转过头,第一时间拭去了眼角的泪痕。虽说夏斯弋总能在钟至身边看到他,但其实两人并不熟,眼下多少有点尴尬,夏斯弋歉疚道:“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偷听的。”他说得不清不楚,令人分不清这句道歉是为了走廊那次,还是为了刚刚。曲明格从床边起身:“你放心,我和钟至就是朋友,我很直——”“啊。”夏斯弋突兀地打断他的话音,“我知道。”他尴尬地直搔头,钟至怎么还没和曲明格说实话啊,真要命。说起来,这两人不应该在一块吗?钟至哪儿去了?
在病房里和曲明格母子尬聊了十几分钟,屋里才陆续有人出现。棠光和谢青随,以及姗姗来迟的钟至。折腾了一下午,曲明格的事总算有了妥善的解决方式,几人都松了口气。大家不约而同地选择向曲母告别,曲明格跟随着送众人出病房。钟至最先打断了他的疯狂客套:“今晚你要留在医院?”曲明格点头:“我妈的情况不是很稳定,总要有个人盯的。”钟至哂笑一声,指着他眼下极限负载的黑眼圈道:“你这幅样子不像是要留下守夜,更像是赶着投胎。”毒舌完,他提出了自己今晚代替曲明格留下来看顾曲母的建议。话音一落,一圈人骤然陷入沉默,眼神纷纷投向他。钟至捡了其中最明显、最鄙夷的一个蹙眉道:“你什么眼神?”夏斯弋轻哼:“这还用问?我们明显是担心你不会照顾人啊,要我说你不用别人照顾就不错了。”钟至无言地环视一周,竟没捕捉到一个想提出异议的目光。他半合着眼,惆怅地压了压山根,余光落在夏斯弋脸上。“说得有几分道理。”他转变策略,“所以,最好有个人能和我一起留下,两个人也能有个照应,你说对吧?”说话时,钟至的眼睛始终目不转睛地定在夏斯弋身上,不用明点所有人也知道他在说谁。他温笑着转头看向曲明格:“他答应留下了,这下你总该放心了吧?”夏斯弋震惊地看向钟至。他什么时候说答应了?接收到信号,曲明格一脸了然,欣然接受道:“那就拜托你们了。”夏斯弋张张嘴,一旁的谢青随先于他出了声:“这样会不会——”钟至打断了他:“学长有异议的话,不如你和我一起守夜?”他神色平平,意图却尤为明显。——但凡谢青随留下来,他势必要搞清楚压在他心底的疑问。谢青随淡笑道:“可以是可以,不过我也要顾及自己母亲那边,你有疑问随时找我,也是个不错的选择。”一句“随时找我”巧妙阻截了钟至的企图,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钟至缓缓摇了摇头:“那可能就照顾不及了,多谢学长的好意,我们自己解决就好。”生疏的讲话方式骤然拉开了谢青随和他们的距离,划开一道明晰的界限。谢青随识趣地顺势而下:“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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