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屋里还有个周默在,但也约等于没有,左右钟至去哪儿他也管不着,照顾好自己才是正事。他拉开衣柜寻找干净的衣服,以免自己真的着凉生病。衣服刚挑出来,身侧的寝室门打开。钟至从门外走进来,一身冷寒的对流迎面扑来,裹挟着淡淡的潮湿。夏斯弋理好手边的干衣服,关上柜门搭话道:“你出去了?”钟至低眸看着他,潮气氤氲在他眸间,映衬出几分虚幻的落寞。夏斯弋半开玩笑道:“真是怪了,别人都争先恐后往宿舍回,你倒好,一头往外面扎,不知道还以为你也有对象要去外面接呢。”钟至错开他的视线,没说话。夏斯弋隐隐觉得他不对劲,又不好开口问,干脆放下手里刚准备好的衣物,落座桌前:“看你浇得和落汤鸡似的,今天你先洗吧,我大发慈悲不和你抢了。”钟至依旧保持沉默,半点和他斗嘴的苗头都没有,要不是知道钟至最近没追人,他大概会以为这家伙是失恋了。片刻后,钟至冲他点了点头。人好歹算是有了反应,夏斯弋也暗自松了口气。入夜,宿舍的灯光陆续熄灭,将暗夜的耀眼还予星空。夏斯弋关掉寝室灯,打开桌面的小台灯。洗完澡后他就一直在修改之前的小论文。几天前的财务课上,老师布置了一个几万字的小论文,要求单人或者双人协作完成,成绩作为平时分考评的一部分。夏斯弋本准备独立完成,但当时坐在一旁的张酿热情地邀请他一起,他也不好拒绝,就应下了。课后夏斯弋想和他商量分工,张酿以要去图书馆学习为由离开。夏斯弋无奈独自围绕选题梳理出了大致框架,两个人各分做一部分,张酿这才开始参与。之后,夏斯弋整合初版上交。时间转眼到今天下午,老师提出了修改意见,张酿却要他直接改完上交。夏斯弋没有做冤大头的癖好,自然不同意,几番交涉无果,对方直接冷处理,不再理会他。明日上午满课,论文中午前停止提交,重写的代价比修改大得多。只可惜夏斯弋从来不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而是块铜浇铁铸的硬疙瘩。未熄的手机屏里,夏斯弋的最后通牒还亮着。「最后半小时。」时间分秒流逝,再抬眼已是12点,夏斯弋打开消息列表,依旧无人回复。他下拉到文档尾,选中了近三分之一的内容,利落地敲下回车键。“啪——”
一声清脆的敲击声后,他再次打开文献资料,从头开始梳理那块本不属于他负责的部分。屋内光影变动,拖鞋摩擦地面的窸窣声停在了夏斯弋身侧。他抬头询问钟至:“吵到你了?我小点声。”钟至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瞟了眼他的电脑,猜测道:“张酿不配合?”布置论文的那节课钟至就坐在他后面,知道这些也不奇怪。夏斯弋小幅度地叹了口气,点点头。“所以,你现在是打算把他写的部分删掉重写?”“嗯。”夏斯弋应声,“我告诉他只等到12点,现在时间到了。”给人机会,但不为他人的愚蠢买单,像是预先告知你前方有断桥,但若你坚持通行也绝不阻拦,一如他一贯的作风。钟至沉默地倾身取出包里的电脑。掀开屏幕的光影落入夏斯弋的瞳孔间,映射出他的疲劳之态。夏斯弋:“你开电脑干什么?”电脑启动得很快,加载的圆圈没转几转便功成身退。钟至点开存在d盘里的论文,白底黑字的文档光打在他的侧脸上,像是掊了半边白灰粉:“光太亮吵得我睡不着。”几小时前还不明所以地心情不好,这会儿缓过来又开始找茬了。夏斯弋撇动嘴角,就差把“事还挺多”挂在脸上了,话到嘴边,又变作了稍显温和的‘问候’:“以前也没见你有这毛病。”钟至淡声道:“刚有的,今晚淋了雨变异了。”不打草稿的胡诌八扯听得夏斯弋倒吸一口气:“行,那你想怎么样?”钟至旋转电脑屏幕的角度,正对夏斯弋:“我自己写的,不介意后面加你的署名,这样问题就可以丢还给张酿,让他自己头疼。”夏斯弋直摇头:“算了,不劳而获的事做完晚上睡不好,下一个。”“好,那论文传我。”“?”怎么就传论文了?钟至见他不动,指尖点了点桌面:“怎么还愣着?还想我继续失眠?”话虽听着气人,但夏斯弋不是傻子,知道钟至是想帮他忙。他犹豫地看了钟至两眼,最终屈服在工作量之下:“我可不会承你情。”钟至静默了几秒,突然没头没尾地说了句:“下次我会再早一点的。”说话间,钟至的眼底又镀上了傍晚自雨中归来时的忧思感。再次对上这种他读不懂的情绪,夏斯弋不解追问:“早一点什么?”也只片刻,钟至眼里的异常便蒸发殆尽,取而代之的是往日的平静,他唤醒鼠标,声调低低:“早一点发我,该干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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