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斯弋在别墅里单独找了间屋摆放父亲的照片和遗物,以便他随时怀念。他这一天走访了那么多亲人,只剩下父亲一人了。钟至没有跟进来。夏斯弋在照片前摆了些祭品,沉默地看着父亲的那张照片发呆。良久,笑意才缓缓爬上他的唇角:“爸,现在我真的很好,妈妈也是。”呼啸的风拍打窗边,细微的风晃动窗帘,恍若回应。夏斯弋的目光不由自主地顺着窗口望去,远处,两人一狗正沐浴着阳光悠闲地散着步,自在又快意。他回首看向父亲的照片:“以后我和钟至也会这样的,您放心。”“还有。”他笑着说,“老爸,新年快乐。”他走出房间,寻找钟至的踪迹,才几步便和对方撞了个正着。钟至牵起他的手往楼下走:“出来得正好,走,我们酿酒去。”这行程安排得他摸不到头脑,边跟上他的步子边问:“啊?这么突然?”钟至回应:“夏叔叔以前酿的酒不是没有了吗?我们做点新的。我试了好几次,觉得这次能成,咱俩一起。”夏斯弋的脚步沉了下来。父亲留下的最后一瓶酒,在上次去墓园祭拜时喝完了。钟至说试验了好几次,意味着早在很久之前,他就在计划这件事了。阻止伤怀最好的方式,就是覆盖住曾经的记忆。他从没想过的事,居然有钟至在帮他惦记着。夏斯弋跟着钟至走进厨房,听从钟至的指引和他一起酿葡萄酒。安静的厨房里点起了新的热闹。想起刚才在楼上窗外看到的那一幕,夏斯弋和钟至商量了起来:“要不以后我们也养条狗吧,我挺喜欢的。”钟至的反应出乎他的意料:“你是喜欢狗还是喜欢我?”夏斯弋不解地蹙起眉头:“你怎么还拿自己和狗比啊?”钟至边筛检葡萄边道:“能成为你最喜欢的,和狗比又怎么了?”信手拈来的甜言蜜语砸得夏斯弋心头一暖,顺着他的意思解慰道:“最喜欢你,和任何事物比我都最喜欢你还不行吗?”钟至满意地颔首:“嗯,这还差不多。”听完这话还不算够,他又摘下一次性手套,从橱柜里拿出一份文件,直接翻到尾页送到夏斯弋面前:“你这光说还不行,得签字画押。”夏斯弋停下手里的动作。
这份文件看着不薄,显然不是钟至嘴里开玩笑说的那种,于是多问了一句:“这是什么?”钟至显然没打算说实话:“不是说了?书面确认以后你最爱我这件事。”他把笔递到夏斯弋面前:“不敢签,不会是只口头一说骗我的吧?”夏斯弋看着钟至不算正经的眼神,又瞄了眼手边的笔支,仍旧不清楚对方这次葫芦里卖了什么药。可看钟至的模样,是一定要他签了。他无奈地摘下手套,都没想着往前翻翻,就这么无比信任地签了字。“这下好了吧?”笔锋落下,钟至旋即松开手。文件自后向前地“哗啦”翻动,无比流畅地回到首页,露出它原本的模样。——一份房屋赠予协议。夏斯弋的眼睛倏而睁圆,快速翻到正文处房屋地址的位置,上面准确无误地写着他们所在的这栋别墅。钟至噙着笑意:“夏夏,以后,这里就永远是我们的家了。”夏斯弋惊慌地张开嘴唇,还没说话钟至就知道他在顾虑什么:“是我买的,不是家里。以前收的那么多压岁钱一直在我这里,很早之前我就在做投资理财,除了‘许愿屋’那笔,我没做过亏本的买卖,不穷。”钟至想买回这栋屋宅的想法很早就有了,但当年房子被银行拍卖后,购买人一直没有再出售的意图,直到半年前才有了意向。对方只支持全款,钟至一时拿不出这么多,确实也请母亲帮了些忙。但那是打了欠条的,是要一分不差还回去的,本质上来说就是他买的。钟至继续解释:“半年前付款后,有道手续一直没完成,拖到了上个月,我怕有个万一让你失望,所以才说是租的。所幸,赶上了这个春节。”夏斯弋喃喃:“半年前……”半年前那个时候,他甚至每天都在和钟至针锋相对,而他眼里的死对头,居然在想方设法地帮他找回他曾经的“家”。鼻尖的酸涩猛烈,像是同时滴入了十几颗柠檬的浓缩汁,与空气中葡萄肉萦绕的酸气共谋,一同催迫着他的泪意。钟至咂了下舌尖:“别这个表情,你就没想着我那时候买这房子是憋着坏,想看你吃瘪,对我说些服软的话吗?”听着对方想象中轻如牛毛的捉弄,夏斯弋破颜一笑。他缓缓端起手里的转让协议:“不过——”这话才起了个头,钟至一把抢走了协议:“不要不行,字你都签了,和你的卖身契也差不多,悔也晚了。下辈子长点记性,别再被我骗了。”夏斯弋语塞,千言万语堵在心头,此刻竟不知说些什么。钟至打趣他:“说起来这礼物也挺贵重的,你要不要也给我点什么?”退还好意什么的太不应景,之后再说也不迟。他更想知道钟至想要什么,开口回应道:“你要……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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