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宇恍然大悟,自嘲地撇撇嘴,欣然接受,掏出相应数目的筹码,递给辛戎。
人都是贱骨头,一边嘴上叨叨怀疑,一边又心甘情愿上套。
辛戎收好筹码,上前一步,脸一俯,下巴几乎是搁在了祁宇肩头。祁宇还没来得及作反应,就闻到一股淡淡的香水味。清冽,不浓郁,像山林间,正在化开的雪。
他们现在的姿势,若是在第三者看来,是如此狎昵,如此过度。
然后,祁宇听见,辛戎略带促狭地说:“我爱你。”声音不大不小,特意控制好的。
他微微一怔,耳根跟着红了。这一刻,似乎连呼吸都忘了。
辛戎说完,毫不留恋地直起身子,后退几大步,拉开距离。一个陡然、不加过渡的收尾,祁宇却意犹未尽。
“看见没有,你装苦情想寻来的‘爱’,是可以用钱买来的。”辛戎颇为感慨地叹了口气,这下子又窥探不出他究竟是演的,还是真情实感,”钱呐,才是好东西,不费吹灰之力,征服了一切。”
辛戎朝餐厅门口走,将祁宇留在原地。
作者有话说:
谢谢评论、投递的各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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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悬了两周后,事态发展终于迎来转机。辛戎为佐伊和兰迪掏了高额保释金,将两人从火柴盒似的囚笼里领了出来。
他站在建筑物的出口,迎接他们。佐伊飞奔到他面前,与他拥抱,不由有些哽咽。他轻抚着她的背,像长辈面对孩子,笑了笑,说,回家吧。
兰迪站在一旁,盯着他俩,表情有些微妙。
司机在街对面等得心急,怕领罚单,猛揿喇叭。辛戎无奈地摊开手掌,指了指车的方向,二人会意,点点头,跟着辛戎往车那边走。
快要走到车边,辛戎忽然停下来,转身对兰迪道:“对了,忘记给你拥抱了。你还需要吗?”
日光照着辛戎褐色的头发,亮亮的,像踱了层金,鬓角似乎新修过,衬出耳后到脖颈的那块白皙肤色。
兰迪大跨一步,上前抱住了辛戎。心里既心酸,又抱有一种劫后余生的侥幸。
他抱得时间有些长,司机又忍不住急促地揿喇叭,但他没管,装聋作哑。拥抱的剪影,和辛戎的叹息声,一块融进了日头中心。
在车上,辛戎关切地问起两人这些天来,在里面的情况,有没有受到什么不公对待。他们随时有起诉的权利。
兰迪说,那些人问我来自哪里。我告诉他们我来自纽约,可他们不相信,以为我在撒谎,不断强调“你真的来自哪里”。“大概他们没认为我是美国人。”他自嘲道。
“这显然是歧视!”佐伊愤愤不平,“不能因为你有一张亚洲面孔,就这样随意给你下定义。”
辛戎面露笑容,用手在空中划了个圈,“社会达尔文主义。”把这个话题揭了过去后,脸转向车窗外。
轿车正在排队上林肯大桥,过了哈德逊河,就能到曼哈顿了。时而有风,卷起翻涌的浪。
一坨鸟屎忽然落到挡风玻璃上,司机骂骂咧咧起来。大伙跟着咯咯笑,佐伊甚至吹起了口哨。兰迪用余光去瞥辛戎,见对方嘴角也在微微上扬,这才放了心。
保释显然算不上喜事,可接风宴是一定要办的。
佐伊最喜欢的一家意大利餐厅,在翠贝卡区,这里常年被诗人、画家、街头卖艺者们占领,文艺氛围浓郁。
老板过来,同佐伊热情打招呼,行贴面礼,与男客们拍肩握手。他是在纽约土生土长的意大利裔,每年从意大利南部度假回来,就会在菜单上增添一个新的家乡菜。
他一边帮忙点菜,一边闲聊起来,“很快,我们连翠贝卡的房子都要租不起了。”
佐伊疑惑,“为什么?”
他往落地窗外一指,“那儿,还有那儿,产权会被开发商收回去,在不久的将来,马上要变成高级公寓了。”停了停,目光投向墙壁上,那里挂着一组裱好的诗,印在泛着哑光的淡咖色硬托卡纸上,再镶入到金色的边框中。
佐伊也注意到了他的视线,“那些艺术家们呢,他们该怎么办?把所有人都往边缘驱逐,最后这里只剩下了一具空壳,和曼哈顿的其他街区又有什么区别?”
他耸耸肩,叹了口气,旋即展露明亮的笑,故作俏皮地眨眨眼,“当然有区别,亲爱的,邮政编码的区别!”
辛戎并不感到意外,曼哈顿从来只是个空心岛屿,它,包括纽约,不过是一切纸醉金迷泡影的象征物。
回到家后,辛戎接到兰迪电话,想约他晚间一聚。他问有什么话不能在电话里说吗,兰迪神神秘秘,坚持,一定要见面。辛戎本想推却,转念一想,应好。
兰迪安家在布鲁克林区,租来的顶楼,却打理得很干净,就像他展示给人的感觉一样。但辛戎仍不敢轻易断定,这人是否表里如一。
兰迪问他喝什么。
他说随便。将烟盒从兜里掏了出来,一顿,似在犹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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