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颜青棠不禁暗了脸色。
半个时辰后,颜青棠离开了商行。
她本想去吴家探望吴锦兰,可想到张瑾此人,不禁心中生厌,让六子调转车头直接去了码头。
震泽与盛泽相隔四十多里,走水路最是便宜,马车到了水渡码头,已有颜家的船在此等候。
这是一艘两层高的黑漆木船,船不大,船身约有十五米长,在一众商船中显得十分不起眼。
日头西斜,平时里船只稠密的水道,此时变得稀疏空荡。
等回去后,天应该已经黑了。不过这条水道颜青棠没有走千遍,几百次也是有的,船夫护卫们皆都熟门熟路,倒是不用烦愁。
二楼舱房里,银屏叫厨子备了晚饭,颜青棠胃口不好,只略微吃了几口,便放下了筷。
鸳鸯不在,银屏是个口笨舌拙的,也哄不好姑娘,只能又换了糕点来,寄望姑娘能多吃几口。
饭罢,颜青棠靠在软榻上歇息,本是想着心事,不知不觉竟睡着了。
等再次醒来,却是被一声巨响震醒,匆忙之下她抓住软榻边缘,好险没摔出去。
“银屏……”
银屏也正懵着。
这时,楼下舢板上响起尖锐的哨声,似在示警什么。
下一刻,一声惨叫声徒然响起,划破寂静的夜空。
◎她好像看见了神仙◎
颜青棠连忙去打开窗子往外看。
她所在的方向,正好能看见出事的地方,就见不知何时一艘陌生的船,竟撞在了颜家的船上。
方才那声震动,就是两船相撞发出的动静。
此时对方船舷旁聚集了一些提着刀的灰衣人,如饿狼似的往颜家的船上爬,收到示警的颜家护卫纷纷赶至,正与这群人搏斗。
舢板上喊打喊杀声一片,时不时夹杂着痛呼声斥骂声,让人心悸。
六子上气不接下气地跑上来:“是水贼。”
水贼?
她们所行的这条水道虽非运河,但由于来往的商船稠密,每天都会有巡检司的船巡逻,这种地方怎可能会有水贼?
“对方的人太多了,又太过凶残,宋叔说恐怕抵挡不住,让我来带姑娘先走。”
“怎么走?”
“从水里走,这里离岸不远,我们都识水性,先上岸,岸上地方大好腾挪,这些人不一定敢追到岸上杀我们。”
宋叔名叫宋天,乃颜青棠身边护卫之首,以前是个走镖的,江湖阅历丰富,后来被颜世川重金请来做了颜青棠的护卫。
不管对方是不是水贼,至少从这伙人的行径来看,绝非善类,且来意不善。
敌众我寡。
宋天武艺再是高强,这次他们出来只带了七八个护卫,加上小厮和船夫,也不过十几人,对方却是人数众多,还手持利器。
如果这些人真是冲她来的,只有她走了,其他人才能各自逃命,不然全都得栽在这儿。
颜青棠素来有决断,也没多说,让银屏帮她换了身简便的衣裳,又把袖口裤口全都扎紧,临了她把一支匕首插在腰带上并捆紧。
正要出门,银屏却止了步,转头找了件颜青棠的衣裳,穿在自己身上。
“银屏……”
“姑娘,我们分开走,让六子带着姑娘走,我留下。”
似乎知道她想说什么,银屏语速极快道,“姑娘你放心,我就帮你拖延一会儿,一小会儿,有人来抓我我就跳水,水边长大的女儿水性都好,下了水他们肯定抓不到我。”
颜青棠也不知该哭还是该笑,表情僵硬。
“你何时变得如此伶牙俐齿了?”她本来有一肚子话想说,全被她堵了回去。
“姑娘,你想说什么我都知道,可我也知道当年若没有姑娘,就没有现在的银屏。你快走吧,再不走,等会都走不了了,只有姑娘走了,我们才能安心逃命。”
颜青棠也不是优柔寡断之人,知道当下怎么做才最有利。
她回头深深地看了银屏一眼:“剩下的话以后再说,我只说一句,保全自己,活着。”
“知道了,姑娘。”
夜风萧萧,水声滔滔。
这条水道颜青棠走过太多次,即使这会儿天全都黑了,她也认出他们此时正处于芦墟荡附近。
怪不得水贼会选择在这里袭击他们,这里地处偏僻,往北边是一片很大的芦苇荡,人高的芦苇,密密麻麻,遮人视线,附近又连接着数条水道,得手后随意就可逃脱。
颜青棠和六子一路捡背光走,悄无声息地来到舢板上。
这里视线昏暗,仅靠着朦胧的月色才能看见人影,偏偏迎光处打声一片,宛如两个世界。
“姑娘你从这里下水,这里离芦苇荡不远,你上岸后找个地方悄悄藏起来,宋叔说脱身后会去找姑娘。”
颜青棠一愣:“那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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