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大梁来的贵人实在狡诈了,这边笑眯眯跟他们说着话,那边一群穷凶极恶的兵卒,主要是窦风带着人,竟当众处置那些不听话想反抗的倭商,叫声十分凄惨。
洋商们什么也不敢说,只能老老实实收拾行囊,坐着船跟在后面,准备去苏州见识一下所谓的大场面。
一艘大船,装了一船的洋商,如今都在后面跟着呢。
所以此举无疑是砸了窦风吃饭的碗,毕竟以前他可是靠着走私货卖给洋商赚银子,如今只为三万两银子,就把自己的饭碗砸了,未免也太过物美价廉。
“你也别怪我收你银子,这指挥使可不好当,朝廷多年无战事,卫所的兵是一年少一年,其他人个个都领着空饷呢,老子扬州卫却是满员。这么多口人指着吃饭,老子不捞点油水,怎么过活?”
扯闲话的间隙,窦风还不忘装模作样在‘端王世子’面前做下好人,顺便标榜下自己。
纪景行除了摇头叹笑,还能做什么,现在的他归心似箭。
“你真打算把这些人直接领回苏州?你说的那海市如今弄得如何了,光指着那恶婆娘能镇住那一群豺狼虎豹?”窦风好奇又道。
“她肯定行,等我们回去后,大概一切都准备好了,说不定赶得正是时候。”
窦风瞅了瞅他神色,只觉得这样的男女真得好恶臭,可转念一想,家里也有个婆娘等自己,如此心里才平衡下来。
“希望你这次能顺利做成吧,老子几乎能想象出卞青那老匹夫和老子那便宜干爹看到这一幕,会惊成什么模样。不过还是那句话,到时候你可得给我担着点,我可是泼上身家性命才帮你的。”
“你尽管放心。”
◎刁难、归来◎
九月二十二, 宜开市、破土、成亲、交易、安床。
旭日东升,此时的海市交易所外已围满了人,长长的木栅栏安了两排, 将前来围观的人们挡在了广场之外。
交易所外的空地上, 插了两排旗帜。
这开衙立旗乃朝廷惯例,旗子颜色的不同,昭告着衙门等级的不同, 以及官员身份的不同,总之各有一套规制。
按制织造局仪同三司,可海市衙门乃织造局下属一级衙门,本身还没经过朝廷官面上的钦准, 怎么捯饬都不合适,可若是场面太小, 弱了织造局的威风也不合适。
黎泍翻遍旧例,又就着对新织造大人的了解, 觉得还是办得隆重些威风些更好, 可这小老儿胆子小,杵在颜青棠面前絮叨了半天,就是拿不定主意。
最后还是颜青棠拍了版, 说就用织造局开衙时的仪制。
于是给苏州各司部衙署一一发下告贴, 又准备了三牲及各种祭礼,才有今日这场面。
此时吉时已到,由穿着官袍的黎泍暂领首位,身后是穿着吏员服的赵金牙和李贵一干人等。
在各司部衙署官员的观礼下, 先祭天再拜地, 再经过一套繁琐的流程, 这开衙仪式算是告成了。
这期间, 颜青棠并没有露面,而是隐在左侧楼上观看。
今天来的官员是真不少,至少各司部衙署的主官都到场了,算是给了织造局很大的脸面。
甚至连卞青都来了。
至于来人是个什么心情,反正颜青棠也看不到,做不出任何猜测。即使众人都心中皆不是滋味,那也是纪景行的事,与她无关,自有他自己善后。
等到开衙仪式罢,诸官才将目光投在眼前这座建筑上。
但见其占地面积颇大,由四座高阔壮伟的两层楼组成,每座楼目测纵深有二十多米,宽度也有近四十米。说是两层,其实总共加起来比一般的三层还高,可谓是庞然大物。
“诸位大人,快请进来喝茶,一会儿还有海市的开市仪式。”
一众官员被请进去,这边海市的开市仪式也开始了,这次颜青棠就不得不露面了。
广场外的青石板路上,此时已经聚满了人和各式车马。
明明场面拥挤嘈杂,却无人敢出声抱怨。
没看到前面插的官旗,那边空地上停的官轿和车马?估计今日苏州城里数得上名号的官都来了,他们不过是群平头老百姓,可不敢在这种场面跳嚣。
一个小商正与身边的友人说话。
“你说咱们按照俗世开业典来贺,这般处事会不会失了场面?”
“失了什么场面?别忘了前日颜东家去了商会一趟,虽没有明说,但特意提点让咱们今日都到场,捧个人场就是,难道你就不好奇这海市长啥样?”
当然好奇,不好奇,今儿也不会来了。
现在站在这里的,甭管是带着车马,还是带着仆人,几乎每家都抬着一块扎了红绸的大匾额。
其上写着些例如财源广进、一帆风顺之类的吉祥话,这是苏州这的老惯俗。
可什么时候才能让他们进去?
小商们正想找大商们打听打听消息,这时栅栏里走来几个吏员打扮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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