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把奶娘叫了过来,让她把昦儿抱下去喂奶换尿布。
用罢饭,也没什么事可做,两人去了西间的书房。
一个看账册,一个看邸报。
一张书案,一人坐一头。
橘黄色的灯光下,纪景行看了看她格外娴静的脸。
“你有心事。”
是肯定句,不是疑问句。
颜青棠看了他一眼。
“是在担心去了京城以后?”
她没有说话,只是看着他。
纪景行突然叹了口气,站起来转身从书橱里拿出一个盒子,递给她。
颜青棠疑惑地看了他一眼,打开盒子。
盒中放着一张纸,卷成桶状。
她打开来看。
他说道:“如此,可安心了?”
不知何时,她眼前变得有些模糊,想掩饰一二,竟有些无措。
她眨了眨眼,眨了好几下,眼前才逐渐清晰起来,想说些话却又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这时他却又道:“这是给你的保证,也是给我的制约。我觉得自己不会变心,毕竟我体内流着父皇的血脉。可谁知道以后会是怎样,又或是以后我当了皇帝,随着岁月流逝而变了心性,你拿着这个,进可攻退可守,哪日我即使变了,也不会厚颜无耻不认自己的手书。”
他说得坦荡,笑得爽朗,一如当初两人相识时。
她嘴唇嗫嚅了下,有很多话想说。
想问他是不是看了自己当初写给颜瀚海,让他画押的契与和离书,才写出这么一份东西,却又觉得说了太破坏气氛。
最终化为了一句:“算你识相!”
他笑开了,走过来从后面抱住她。
临行的前一日,颜青棠告别了吴锦兰、苏小乔,以及马姨娘和三个妹妹。
吴锦兰虽不舍她,到底这是人生大事,也只能支持她。苏小乔如今怀着身孕,她是去年和窦风成的亲,现在也有快五个月了。
在得知颜青棠要进京后,如果说吴锦兰和苏小乔是全然的不舍,马姨娘几人则就是恐慌了。
大姑娘是家中的主心骨,这句话真是一点都没说错。
“不要担心,你们在家好好待着,给爹守孝,待孝满后,我就接你们进京。”
很快就到了十八这日,这一天阳光明媚,万里无云。
这一天,前来送行的官员无数。
不过纪景行一行人并没有跟着官船走,而是上了船后就分开队伍。一如以往,官船队伍在后面慢慢走,而他们则乔装先行。
由于这一路几乎是逆流而行,他们花了近一个月的时间,终于看到通州城的城墙。
通州素来有京师门户之说,也是运河的,通州历来是漕运重地,地位不言而喻。
到了通州,再往京城去,就要走旱路了。
不过坐马车的话,走快点大半日就能到,走慢点一天也就到了。
他们下船后,并没有当即就往京城去,打算在通州停留了两日,一来是休息调整,二来也是给京里送信,告知已经到了。
“这里是京畿重地,驻军众多,到了此地,就不用再隐匿踪迹了。”
这一路他们先行于大队人马,不外乎为了隐匿踪迹。隐匿踪迹有两个好处,一是避免沿途官员铺张接驾,二也是为安全着想。
用纪景行的话来说,若说一年多他出京前,大约是个无害、草包、也就是张皮的天潢贵胄。
这一年多来,他把下面折腾得够呛,估计恨他的人不少。谁知有没有哪个人突然犯了混,对他做点什么,他倒是不怕,但带着她和孩子,还是低调为宜。
事实证明他说得没错,他们刚到通州驿,当地官员和驻军统领就匆匆赶至。
本来颜青棠还想如纪景行所言,去逛逛看下北方的城市到底生得什么模样,这一下去不成了。
因为负责驻守通州的京三营之一五军营的统领,怕太子在通州地界出了什么事,派人把通州驿重兵把守了起来。
这通州驿本就是京城门户最重要的驿站之一,也是地方官到京城前的前站之地,如此一来,几乎整个驿站的人都知道太子下榻此处了。
“外面的事你不要操心,好好歇一歇,坐船坐了这么久,猛地一下到了陆地,怕是不能适应。待你调整一日,明天我们就回京城。”
颜青棠点了点头,揽过因为累了也显得十分安静的儿子。
“昦儿陪娘一同睡。”
小家伙似乎也听懂了,见娘拍拍自己的小肚子,就一头扎进娘的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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