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甚至在跳下桥时,他都沉浸在戏曲感人肺腑的故事里走不出来。

后来贺南枝但凡想起那位同行师兄病态的行为,就会吓得几日都在惊梦。

又逢符心洇病逝……

她的成长被保护得太好,性子纯粹又炽热,对任何事物很容易产生感情,比如玩具破烂了,她也要收藏到自己的百宝箱里舍不得扔,何况那是她从小每一次登台,都有道身影默默陪伴在幕后的师傅。

以至于,贺南枝对登台这件事,便有了生理上的应激障碍。

……

“小鲤儿这种体质太容易招惹心理有疾病的偏执狂,继续留在剧院,你们没有能力保护好她的人身安全。”贺斯梵直言不讳点出,在林惊鹊脸色纯白如纸时,语调又缓和不少:“你是她的师姐,我相信你也一定想她此生能无忧无虑。”

雨雾飘浮在外面空气中。

贺斯梵走的时候,连带那杯绿瓷杯内的茶也逐渐冷却。

林惊鹊有些乏力的靠在八仙桌边缘,抬睫望着窗外不知何时亮起的灯笼,一丝丝暖黄光线透过缝隙,似乎很是艰难地照射进来,落在了她纤白的指尖。

没过多久。

柳成竹自门外走进来,左顾右看问:“小鲤儿堂哥来过了?”

林惊鹊点头。

柳成竹看着她素净的侧颜半响,外面忽然挂起一阵大雨,他随手般扯松了领口,嗓音模糊而低传来:“他自从身居高位后就越发铁石心肠了,师妹……他不会心甘情愿为小鲤儿以外的女人付出,恐怕连花点时间去谈个恋爱的成本都不愿意正儿八经投入进去,你。”

“我知道。”

林惊鹊清眸很冷静,喃喃从唇间重复这三个字:“我知道。”

-

如今贺斯梵透着久居高位的气场,比当年更重,已经压不住那股锋芒了。

林惊鹊在他迈步走近时,从脑海中逐淡的记忆画面里抽离出来,迎向那道压迫感很重的视线,唇边的笑容坦然剔透:“我和成竹是同一年拜师进的门,那时师傅领着我们来到这颗有上百岁的老榕树下,叫我们写一个愿望挂在上面。”

昆曲团多半都是无家可归的孤儿,有些年幼起就养在这学艺,留下的极少,中途耐不住十年如一日的清苦练功,便会自行离开。

而始终那个年轻时登台便声名鹤起,曾经风靡大江南北的符心洇,依旧不悔终身未嫁的决定,将非遗戏曲传授给每一个弟子。

林惊鹊曾经在红绸写下过:

成为师傅那样的人。

所以她轻声细语说起往事时,一直淡淡看着贺斯梵:

“这里承载着太多,恕我不能签下那份拆迁协议,我也知道你来定会提出更好的协议。”

贺斯梵来之前确实是有此意加重筹码,他是生意人,一向秉承着谈不下的事,无非就是诱惑不够。

他给足耐心听了片刻,薄唇微动:“惊鹊,我可以在泗城界内给你选一块风水极佳的宝地作为剧院,也可以给团里的每一位都准备份安家费,甚至跟电视台签些合作协议,专为非遗戏曲开一檔宣传节目。”

念在这里是贺南枝学艺待过的地方。

他并没有逼人到绝境。

晨曦透过树枝隐隐地照在林惊鹊身上,将她眼皮浸透得微红:“剧院拆了,老榕树移走,团就散了。”

就当她心中有执念。

话音落地。

林惊鹊微微侧身,意示贺斯梵看那生根在剧院里的老榕树,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这唇边的笑里是多涩意:“师傅走后,我每年都会亲手往树上系一根红绸,当夜里有风将它吹起时,当是师傅还牵挂着这,回来看我了……”

“斯梵。”

“我是继符心洇之后,非遗昆曲的第七代人,有些传承不能丢,终归是要有人守住。”

半响。

风好像静止了。她站在光线下的眉眼略淡,带着青黛山水一般秀气,透白手指将浸在木盘清水中的青梅,慢慢地递给陪她站在榕树下许久的贺斯梵。

过了十点,深巷的墙壁就会被镀了一层灿烂的金色,走到哪儿都有些晒。

林惊鹊撑着把纸伞,沿着弥漫着烟火气的窄小街道跟贺斯梵并肩走了段路,伞挡在额前,低低浅浅的阴影落在两人身上,快到停驶在巷外的迈巴赫车前,便收了起来。

“小鲤儿喜欢吃的那家糯米糕搬走了,不过老板心善,将独家配方抄写了一份给我。”

女人气息和声线在热浪里都很轻柔。

她将抄写下的纸折好,递过去。

贺斯梵垂目静看了几秒,接过时,抬起的冷硬袖口带着极淡沉香烟味气息。

很快林惊鹊就后退半步,连同她素白的长裙在脚踝旁轻轻晃过。

她屏住呼吸,轻声说:“慢走。”

管家已经提前鞠躬将后座车门打开,等贺斯梵神色淡漠上车,才转头看到林惊鹊,绅士地和善一笑:“林小姐留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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