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质绝不相符。
两个人又聊了些农业植物。谢知棠还将江南的风土人情娓娓道来,说起东江鱼、临武鸭。他感叹道:“我幼时与师父游玩江南时,尚是楚国属地,不知如今是何光景。”
谢知棠已经守在农家堂潜心培育水稻很多年。沅圣更是在逝世前,要他答应:除非修行至圣者的先天之境,否则不可离开岱屿岛半步。
他不知这是为何,但他从不怀疑师父的决定。
谢知棠说着“不知如今是何光景”,其实心中清明。书册记载,楚君在名将江承彦壮烈殉职后,不仅没有安抚厚待江家人,反倒灭其满门,此举尽失军心。不久后楚国兵败如山倒,曾经最富饶繁华的鱼米之乡经历了长时间的动乱,逃难的人们坐满了捕鱼的船,可江水悠悠,哪里才是归处。
滚滚长江东逝水。昔日供楚君享乐而建设的巨大龙舟被摧毁,镶嵌在舟上的无数黄金美玉落进江水里,如同当初累死失足的船匠们,只发出了沉闷的一声响。
而晟国灭楚占领属地后,秦恒以江南物阜民丰为由,屡次加重赋税。百姓种植一亩稻谷而交半亩税粮,捕捞一篓鱼而交半篓渔课。
一切都变了,一切好像又都没变。
百姓之苦,无论朝代,无论兴亡。
……
谢知棠继续讲起江南的草木植物,如杨梅、菱角、高山茶。
青泷若有所思地比划着:“师兄,江南是不是有一种红色的豆子?唔,大概这么大,椭圆形。”
“那是红豆。”谢知棠熟练地回答,“也叫相…”
他正要说“也叫相思豆”,见师妹仰着脸认真倾听,额前的碎发被风轻拂,突然顿了顿,神色不变道:“也叫美人豆。”
“红豆,”青泷轻声重复了几遍,“红豆。”
这时飞玉笺有消息传来,是衡宁。她说:“这乌龟已经几个时辰不动了,是不是死了?”
青泷笑了笑,给她回复:“它只是懒。”
衡宁:“反应缓慢,跟你一样。”
谢知棠抓了把泥土在手中轻捻,漫不经心地问道:“师妹怎么问起红豆?”
青泷如实回答:“师兄,是曾有人赠予我的。”
谢知棠向来不会主动去打听别人的过往,不会好奇别人的经历,此刻却有无数个问题在一瞬间闪过脑海。
有人,什么人?朋友,男的,还是女的?
谁将相思赋红豆?
身侧的少女脸侧还留有汗痕,衣衫上也沾有泥土。她朝远处招手:“裴师兄,回去啦。”
谢知棠发现,他突然有一点儿在意。
——
因为人少,晚间的客栈格外地寂静。谢知棠向店家要了几个灯罩,笼住烛火,好不让飞蛾误入。
几人围坐在一起,共享今日获取的情报。
舟车劳顿,燕瑶刚刚沐过澡,此时长长的墨发垂在锁骨处,却无半点轻佻之意,反而端然清雅至极,方才走过木梯,立刻吸引了一位贵公子的目光,他直勾勾地看着,连路也走不动了。
燕瑶并不回避,反而直视过去。朱唇微启,她问:“好看吗?”
贵公子咧开嘴,“好看好看,极好看。”
难得遇到这样主动的。只是他还没来得及豪掷千金,就听见对面的美人漫不经心地把玩着手中的银色发簪,轻声一笑:“再看,把你眼睛挖掉哦。”
贵公子吓得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步。燕瑶笑盈盈地走过木梯,在谢知棠房间的门口,正好遇到裴淮序。
裴淮序漆黑的眸子如有光乍现,他的语气依然清冷:“瑶妹,怎么不吹干长发,会着凉。”
燕瑶不说话,只弯了弯眼角,静静地看着他。裴淮序伸出手,拂过女子的发,耐心地施了“烘干诀”。
桌子旁,燕瑶微微后仰,利落地束起发,表情也略严肃几分。她边说着:“问过附近镇民,天降陨石一事已发生五次,但目前太平城中管事者迟迟未现身。”同时五指轻扬,指尖下浮现出无数五彩花朵,在半空中竞相绽放。
花开消散之后,她所述画面呈现在众人眼前,如同影像一般,无数陨石滚滚从天而降,画面下方墨字依次陈列着每一次事件发生的时间,地点,受伤人数等信息。
这是圣贤院基础课之小说家·梦笔生花。
这门术法看起来梦幻,但其实小说家已没落很久。自秦恒统一六国以来,愈加严苛地审核书文记载内容,凡于己不利的言论,即便是虚构文学,全部付之一炬,其创作者则被施以土埋之刑,活活闷死。
作者有话说:
谢知棠:别的事都好说,敢动菜地,给我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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