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街上的机关傀儡人感觉到沉默空气中极速蔓延的猛烈杀意, 顿时全部暂停一切活动, 伴随着无数声“咔嚓咔嚓”的声音, 刚才还栩栩如生的傀儡人缩成一个精巧木球,朝着四面八方纷纷滚去避险。
孟昱还有心情新奇,他正抬起脚好让一只木球从身侧快速滚过去:“诶,这有点意思。回头叫小宴给我也整一个玩玩。”
“居士你看,这傀儡有万般变化,倘若不能勘破真相,便会被其迷惑,真假不分,”罗怙尊者说着,蓦地眼神一凛,佛珠串从胸前向上扬起,他伸出食指弹出一颗佛珠,以极快之速划破空气直冲谢知棠眉心。
佛珠上萦绕的檀香在半空中化为实质,丝丝缕缕,高雅沉净,叫人如陷入迷雾之中。
“好香便如妙药灵丹,可助人开窍通关,顿悟清明。居士闻闻我这香如何?”
“好一个清明。”云雾之中,不见人形,只听得到谢知棠不紧不慢的声音传出来,感慨道:“梨花淡白柳深青,柳絮飞时花满城。惆怅东栏一株雪,人生看得几清明?”
一旁吊儿郎当观战的孟昱扭头问道:“这是何意?”
燕瑶坐在货摊前,伸出手拿起一把美人扇,饶有兴致地轻摇几下,为他解释道:“梨花自凭东栏孤芳独赏,既不似‘颠狂柳絮随风去’,也不同‘轻薄桃花逐水流’。即使如此,亦无法脱身纷繁复杂的世俗,无法将红尘看得透彻清明。”
裴淮序道:“人本身存在有限性,既生在红尘,就无法超脱现有的眼光,以一颗外在心看世间,所以永远无法达到真正清明的状态。”
孟昱听得半懂不懂:“他们俩这是在打架呢,还是在论道呢?”
罗怙尊者的声音威严,似重声回响:“不求以外在心渡红尘,只求悟道渡己身。”
“水满则溢,月圆则亏,大师,何必看得太清明,”谢知棠道,“人生苦短,难得糊涂。”
无形元炁不知何时已近在胸前,罗怙尊者想后退已经来不及,长串的佛珠猛地崩裂开,无声地散落一地。
农家二十四节气·清明。
檀香白雾散去,谢知棠掌心运炁,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身自上方劈来。罗怙尊者面色严肃,顾不上满地佛珠,以炁化为深红业火,熊熊烈焰如人之愤怒,嘶吼咆哮着,倒映在两人针锋相对的眼眸。
业火被清凉之炁一瞬熄灭。
农家二十四节气·寒露。
业火为释家中地狱焚烧罪人之火,孟昱乍一见火光就觉燥闷易怒,但农家寒露一出,怒火被最深的秋意抚平,眼前似乎出现一整片□□,霜寒露重,鸿雁南迁,使人心境辽阔。
罗怙尊者也不由得乱了几分阵脚,没想到农家术法万妙无穷,变化无尽,更没想到谢知棠小小年纪,眼界心境远在一般人之上,他的攻击既快又准,道法精妙完美。这就是沅圣教导出的弟子么?但他锋芒毕露,又丝毫看不出沅圣总是温柔和蔼的样子。
几回较量下来,术法论道皆输于对方之下,身后的诸多释家弟子无法抵抗强烈元炁的波及,即使开始列阵,也逐渐被淘汰,人数越来越少,但罗怙尊者也无暇顾及,直到空无一人,直到他清晰地听到自己的“虚空之盾”也发出细碎的裂缝声。
在罗怙尊者的虚空之盾完全破裂之前,谢知棠终于停下。
他轻捏五指,将掌心元炁按下。负手于身后,走到即将被原地淘汰消失的罗怙尊者身侧。
他知道释家尊者之间可通神魂。于是他在罗怙尊者耳边说道,也是在对剩余的十七位尊者低声说道——
“农家谢知棠,决不会允许你们任何人伤害我师妹。”
少年傲气一展无余。
“——”
孟昱诧异道:“还真是很少见过谢糖糖这样……”他伸出食指想寻出一个准确的词语,左思右想又觉得不好描述,最后才说:“这样有精神的时候。”
在圣贤院,谢糖糖从来不是倚在竹椅上闭目养神,就是在花田里弯腰除草,再者就是给院落里的鸡鸭猫狗喂饭,哪跟人这样激烈地动过手。
他自然是知道谢糖糖很能打,意气风发少年时他们也常常互相切磋,谢糖糖的农家术法总是略胜一筹,他的悟性天赋在圣贤院都是一等一,曾被各家教习花式猛夸。
他毫无疑问是沅圣骄傲无比的弟子。
不过谢糖糖越长大越觉得打架这事没意思,反正没有他田里的菜啊,院里的花啊,手上的锄头有意思。
真是太久没见过谢糖糖这样酣畅淋漓地露一手,孟昱诧异之余还有些兴奋激动。
燕瑶站起来双手抱胸,弯了弯眼角,意味不明道:“我早就说过。”
释家弟子全部被淘汰,按照试练之境的规则,他们身上所有的术法皆回归为一张张的金色符印,闪烁着淡淡光芒,静静地散落在地上。
“捡垃圾了,捡垃圾了。让小爷来看看都有什么垃圾。”孟昱忙不迟疑地一溜烟跑过来,还能闻到空气中温厚绵重的檀香,他弯下身子左捡一张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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