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渺紧闭着双眼,鼻尖萦绕着萧玉随皮肉里透露出来的香气,睫毛颤颤巍巍,搔在这人的掌心。
视力被剥夺,听力愈发敏感。
方渺只觉得耳边那道嘶哑的声音直往她耳孔里钻,一直钻进她的心窍。
在几次深呼吸之后,方渺轻声说:“我会当真哦。”
萧玉随感到掌心有些湿润,顿时了然,掌心往脸侧移了几寸,大拇指一下下地擦过方渺的眼尾。
他的声音也放低了:“嗯。”
直到把方渺的脸颊擦得干干净净,萧玉随才将缘由托出:“我有一个仇家,他很厉害。所以,你要懂得自保。”
见方渺仍是双眼通红,他揉了揉方渺的脑袋,叮嘱了一句:“……要乖。”
是夜。
云团被风推着往前跑,遮住了半圆的月。
方渺在床上滚了半天,两只手在头顶搓了半天,把柔顺的长发搓出静电,乱糟糟的。
“啊……!”她蹬了蹬腿,把被子踢到最角落,整个人在床上呈大字型,“睡不着,完全睡不着。”
萧玉随不在屋子里,坛中的小纸人也已经不见了,方渺忽地一个挺身坐起来,盯着那块被划花了的牌位好一会儿,穿起拖鞋,坐到桌边。
室内,顶灯大亮。
方渺望着桌上的旧书堆和罗盘,她深吸一口气,认命地伸出了手……
都怪今夜月色撩人,撩得她心动难忍。
还能怎么办?
方渺将一本本旧书铺开,含泪道:“我鸡我自己!”
下定决心后,她的执行力发挥得很透彻,将书分了几类——除却天师咒法这一类,还有风水望气,奇门卜卦。
分拣到最后,包袱的最底下居然还有一个格格不入的小册子。
它跟其他玄门书籍不同,册子很精致小巧,哪怕被岁月腐蚀了原貌,但还能依稀看出原来的印花封皮。
方渺疑惑地拾起来,翻来覆去地看了好一阵子,觉得这不像是一本书,反而更像是一个笔记本,她好奇地翻开了封面,现出泛黄的第一页,一个隽正秀气的落款映入她的眼帘。
周淑云。
翻开第二页,一篇日记跃然纸上。
1917年3月12日/星期六/天气晴
玉堂要出远门做生意,小枫闹了好大一通脾气。还好他二叔今天在家休假,不用去大学,哄了他老半天才好。要我说,这臭小子揍一顿就成了。
萧玉堂说我是胭脂虎,气。
给他收拾东西的时候,我偷偷流了泪,他过来安慰我,让我给他写信,免得他惦念家里。
我才不。
写日记吧,有空就写一些。
等玉堂那个工作狂回来了,才给他看。
吃了午饭,门外的车已经在等了。
玉堂提着行李跟家人道别,这时候臭小子又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被阿随用几张折纸就哄好了。
这小屁孩,可真是好哄啊。
下午,家里来了几个人,是阿随的大学同学。
爹娘都在忙铺子里的事情,我招待了他们。
有一个叫林巽的男同学跟阿随很要好,说阿随没几个月就要出国留学了,想要约他出门玩,兴许晚上不回来。
阿随刚要拒绝,被我给应下来了。
十九岁的男孩子,就该多出去玩玩。
别整天窝在家里。
……
1917年3月13日/星期天/晴转大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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