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肆差点没拿稳手里的相机, 脸上血色瞬间褪了个一干二净。他本来只想要多了解她一点,却得到了一个猝不及防的答案。
他看着温西,温西也正看着他, 目光没有回避。
“希望某个人平安顺遂,每天都开心?一点。”程肆重复了一遍她在鲸鱼出海时许下的愿望, 尽量平静地问,“这句话里‘某个人’也是指裴医生吗?”
“是。”温西答道。
裴寰州喜欢鲸鱼, 却不肯再往海里去,她只能帮他拍一些, 等他想看的时候可以任意挑选。
程肆的眼睛被沙滩上的烈阳晒得很痛, 他也应该买一副墨镜的,这样就不用?强忍眼泪了。
见程肆眼眶通红,仿佛被人施了定身?术, 维持一个很滑稽的姿势僵硬坐着, 温西很轻地叹口气,把墨镜摘了, 戴在他脸上, 让他看起来能够体面一点:“上次就想和你说的,裴寰州不只是我?的家庭医生。”
程肆肩膀很轻地颤了一下, 哑声道:“我?可以不听吗?”
“不可以。”温西微微笑?, 语气有些残忍, “我?不希望你对他抱有很大敌意。”
程肆脸色惨白, 紧紧抿着嘴唇,突然间丧失了说话的能力,不太?明?白为什?么温西觉得他会对裴寰州有敌意。
不过?他转念一想, 如果嫉妒裴寰州也算的话,那?确实是抱有很大敌意了。
他不知道该怎么平复嫉妒心?, 只好不点头也不摇头,借着以往的木讷姿态,企图蒙混过?关。
温西却没打算轻易放过?他:“我?还有个姐姐,叫温簌,你没见过?吧,裴寰州差点和她订婚了,后来姐姐意外离世?,这么多年来,裴寰州一直照顾着我?,为我?牺牲了很多,所?以我?希望他每天都能开心?一点。”
程肆把相机放在沙滩椅上,他没有拿稳的力气了,好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既然如此……为什?么你没和他在一起?”
这几乎是自暴自弃的问题。
他不知道温西到底想从他这里得到怎样的反应,便想着把以后可能令他更?加痛苦的问题一次性问完,这样的话,也许他只需要哭一个晚上。
“他不喜欢我?。”温西的语气很平静,谈不上失落,也谈不上不甘,“而且没必要,现在就很好。”
程肆喉结滚了滚,眼睛渐渐模糊了,有些吃力地开口:“那?……那?你喜欢他吗?”
因为不希望看到她提起裴寰州时,程肆总露出这样难过?的表情,所?以温西很认真地思考了这个问题。
其实她也说不上来到底是不是喜欢,也没人告诉过?她怎样才算是对一个人喜欢。
温西从小就崇拜温簌,温簌人缘很好,待人接物都有礼貌,锋芒却从不刻薄,温柔又很有分寸,她试着成为姐姐那?样的人,发现行不通。
她只能用?习惯来支撑礼貌,用?冷淡来隐藏刻薄,就像那?一盒在光鲜亮丽的景区售卖的可可派一样,把劣质的食材包装出了精品的价格。
珠玉在前,裴寰州不喜欢她是很理所?当然的。
也正是因为温簌,她从没有过?和裴寰州关系更?进一步的想法。
她绝不会做对不起温簌的事。
只是一开始得知温簌和他在一起,她对裴寰州总归有些另眼相待,后面逐渐演变成想要代替姐姐照顾他,感激他,信任他,依赖他,保护他。
毕竟又没结婚,裴寰州完全没必要孤注一掷地赌上未来去帮逝去女?朋友的妹妹,但他这样做了,那?她于情于理,都有责任不让他陷入任何风险之中。
这种感觉太?难以形容,不是一句喜不喜欢能说得清楚。
想了想,温西只好对程肆说:“他对我?来说很重要,是最重要的人。”
程肆听懂了。
裴寰州对她来说很重要,所?以他不能表露出任何攻击性,最好连嫉妒都不要有。
但他目前还没能锻炼出可以平静隐藏嫉妒的能力,也不确定自己是否能承受温西因为裴寰州而再次抛下他的可能。
程肆不愿意被温西看到这么难堪的一面,便站起身?背对过?去,抬起手往脸上抹了下,而后将墨镜和相机还给?温西:“我?和蒋朔约好去潜水,我?先去找他了。”
温西嗯了声,扫过?他发红的眼角,没有拆穿他拙劣的谎言。
程肆连鞋子都忘了穿,赤脚踩着沙滩,一深一浅地离开了。
没走?几步,他似乎踩到了一只尖锐的贝壳,脚掌被咯得很疼,身?体栽倒在海沙里,抱着一条腿,很久都没有动。
直到温西生出了想要去扶他的念头,他才缓慢地动了一下,缓慢地站起来,像丢魂了似的继续走?。
温西迟疑了下,跟过?去的脚步没有停。
她确实不想程肆对裴寰州总是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但也确实没料到程肆会被她的开诚布公弄得这么狼狈。
比穿着玩偶服撞见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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