旨意是跟着数位太监与一辆华贵马车一起到的。口谕一宣,太监立刻请岑砚上马车,接他入宫。 涡旋岑砚身上有箭伤, 还没好透,想换官服,被宣旨太监阻止了, 说陛下特许, 让他着舒适的常服即可, 他也算半个在皇宫内长大的孩子,不需拘泥。岑砚闻言便简单收拾了下,上了车。想过伤好后会入宫,只是没想过……岑砚:“如果晚饭前我还没回来, 很可能今天就留在宫里了, 让他不需等我。”柳七愣了下, “那我不然跟着主子您进宫?”岑砚若是留宿, 身边没个伺候的人可不行。岑砚却道:“你留在府中,我带一个随侍进宫即可。”意识到什么, 柳七应诺。马车车轮滚滚,宣旨太监岑砚也熟的,一路上关切着岑砚的身体, 岑砚只用一只耳朵随便听听, 也听出了话里不少潜藏的深意。先讲陛下病重无法视朝,一场宫变,不仅是他亲自养大的废太子发动的, 还搭上了淑妃的性命,陛下伤心过度, 卧床不起,期间外界的风言风语根本就没有入过主殿, 都是阁臣们处理着的, 陛下毫不知情。这便是将三皇子一派参他的事, 全然推了出去。又讲陛下身体好些了,得知岑砚被咬,忧心如焚,寝食难安,日日都要过问……絮叨又聒噪,岑砚掀起了马车车帘,心生厌烦。还是睡觉或一心吃东西的庄冬卿更为顺眼。都是人精,讲到一半,太监便察觉了岑砚举手投足间透露出来的不耐烦,语声一顿,将话头转而递给了他。岑砚只问了一句,“近来在府中养病,不问外事,不知废太子的处置一事,可有定论了?”太监语噎。这下清楚知道了岑砚的不满,不再多废话,后半程还算清净。马车从侧门入宫,大张旗鼓,不少朝臣也看见了。骨碌碌一路进宫,都快逼近正殿了,还不停歇。按例马车在宫内是不能行得那么深的,太监说是陛下恩典,想着岑砚刚养好身体。得到了岑砚的婉拒,在该停的地方,强行下了车,一路步行进寝殿。“陛下近来身体如何?”进殿前,岑砚终于问了一句。太监挤出一个笑来,苦笑,“太医说好些了,但王爷您是知道的,才发生了那么多事,淑妃去了,废太子也让陛下为难着,纵使身子骨好些了,这心里,始终是难过的。”岑砚点了点头。他当然知道,如若不是陛下不想处置废太子,便也就没有老三参他一事,来转移朝堂众臣的视线了。进得内殿,便闻到一股极重的药味,有熏香掩盖,但并不能完全盖住,两者一齐,混合成了一种古怪的气味。寝殿这两年间都是如此,岑砚早已习惯。入得内殿,见到一身明黄靠坐在软榻上,手持折子,头戴暖帽一顶,膝上也搭了保暖的薄毯。如今已然入夏,还穿戴得如此齐整,可见身体之虚弱。岑砚跪下行礼。他动作快,盛武帝还没喊出免礼两字,大礼已然过半。“平身吧。”行礼完,盛武帝叹气道。“阿砚你也是大病初愈,实在不必如此拘束。”老年人声音嘶哑,飘忽,久病的缘故,每个字听起来都很是吃力。岑砚起身,垂目只道,“谢陛下体恤,然则礼不可废。”盛武帝端详他一阵,赐了座。等岑砚坐定,盛武帝也坐了起来,咳了两声,问道:“阿砚可是在怪朕?”“臣不敢。”不软不硬的回答,听得盛武帝又叹了口气。须臾,宣道,“传太医吧,朕且瞧瞧你身子如何了。”顿了顿,似是悲悯道,“还好你挺了过来,若是你有个什么万一,叫朕日后如何有颜面去见你父王。”岑砚只低着头,不卑不亢。御医到来,把过脉,验看伤口。
身上的刀伤箭伤都是实打实的,盛武帝瞧着,不置一词,但是眼神柔和了许多。等捞起裤腿,看到和淑妃身上极为相似的咬痕,盛武帝瞳孔收缩,起身凑近了些,待得太医按压过,确认真实无误,又轻轻吸了口气。盛武帝:“真被咬了?”剧毒的虫蛇一般都有自己的特性,此种毒蛇便是体量不大,通体灰黑,瞧着平平无奇,齿痕相进,一口下去,任是大罗神仙,也难救的。“是。”岑砚,“当时只以为必死无疑,不成想挺了过来。”盛武帝眼前又浮现了淑妃最后的模样。缓缓闭目,“你是个有福气的孩子。”岑砚:“许是父王在天保佑。”“……是了。”太医下去后,室内良久无言。片刻后,由盛武帝开口,问起岑砚身体,君臣终是寒暄起来。互相问候过,话题来到了三皇子身上,盛武帝只劝和道:“他从小就是个混不吝的,你别同他一般计较。”“臣知晓,不过三皇子从小便看不惯臣,幼时还想强行拖拽着柳七去净身,说皇宫内下人不能有男子,还好陛下开恩,发了话他才作罢。”盛武帝理亏,“……他是个不着边际的。”岑砚:“恐怕也是因着臣之前得罪过他,借此机会报复回来。”盛武帝示意岑砚说下去。岑砚:“办舞弊案的时候,左御史有些懈怠,罪状判错了人,臣给纠正了一番,听闻那段时间左御史同三皇子走得近,臣惶恐。”盛武帝不说话了。岑砚点到为止,也不再多言。事情确实有,就是御史台迟迟不圈庄兴昌一事,简单查探过,那段时间太子党羽落马无数,剩下的几位皇子私底下都有些小动作,想趁机施恩拉拢些可用之人,恰好庄兴昌这个不起眼的就成了替罪羊,左御史想用他换另一位官员出来,被岑砚给打断了。这件事在皇帝跟前也过过明路。但岑砚一向不站队,好几位官员立身不正,背后的皇子势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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