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有半个时辰的功夫,马儿终于停下来。
是沿途的驿站。
门口挂着的两盏红灯笼散发着的橘黄色光芒,在寒冷的雪夜里给人带来一丝暖意。
他道:“咱们先再此宿一晚,明日再赶路
不等回答,谢柔嘉就被他从马背上抱下来,大步入了驿站大门。
守夜的驿差正打盹,只见着一袭墨狐大氅,如同谪仙一般的美貌郎君抱着一人进来,愣了一下,忙迎上前去。
来此住宿的多是官,他不知对方官职,可一瞧就不是普通官员,忙上前将人领到后院最好的房间里。
正要走,就听他吩咐,“劳烦帮我打一盆热水来。”顿了顿,又道:“我家娘子爱洁,要新的木盆。还有被褥,也要新的。”说着,从袖中摸出一张银票递上前。
驿差眼睛亮了亮,忙接过来塞入袖中,赶紧去准备热水被褥。
待门关上,裴季泽松开怀里的女子,却见她竟不知何时已经睡着。浓蝶翼一般浓黑纤长的眼睫垂在下眼睑处,投下一片阴翳。
也不知是否好久不曾好好睡过,眼下微微有些青黑。
他并未将她搁在床上,而是就这么抱在怀里,洁白的指骨一寸寸地抚摸着她雪白的面颊,最后停留在她微微红肿的唇上,用指腹轻轻摩挲着。
许是扰到她,她眼睫轻轻颤动,缓缓地睁开像是蒙了一层水雾的眼睫望着他。
“裴季泽……”她睡意浓浓地叫了一声他的名字。
“我在。”他低下头在她唇上印下一吻。
她呢喃,“你怎么不放我到床上去睡?这样抱着多累。”
他温声道:“被褥有些不干净,等驿差拿新的被褥来。”
“出门在外,我凑合一下没有关系。”
“裴季泽可以凑合,”他低下头轻轻蹭着她的鼻尖,“我的柔柔公主不能凑合。”
她闻言,复又睁开眼睫,拿着一对雾蒙蒙的眼眸望着面前的男人。
平日里瞧着有些清冷的男人此刻就像是消融的冬雪。
好暖。
这时门外传来敲门声。
是驿差送来东西。
片刻的功夫,裴季泽重新换好被褥,服侍她躺下后,又拿帕子给她洁面。
谢柔嘉已经两天不曾好好睡过觉,眼皮子都未睁,任由他服侍自己。
待两人都收拾干净后,他钻入被窝里,将她紧紧抱在怀里。
这一夜,屋外风雪呼啸,屋内的两个却难得睡个好觉。
待两人醒来后,已快要晌午。
屋外雪已经歇了,刺目雪光透进这间狭小的客房里。
谢柔嘉是被扰醒的。
一睁开眼睛,就对上一张洁白似雪的脸颊。
偷亲她的男人阖着眼睫,蛾翼似的长睫歇落在下眼睑处,多了几分少年气。
大抵是没想到她醒来,他顿了一下,立刻松开她的唇,哑着嗓子道了一声“早安”。
睡了一觉很是精神的谢柔嘉道了一声“早安”,问:“苍夷山剿匪究竟怎么回事儿?”
裴季泽道:“是一群贯爱抢夺沿途路过的富户的匪徒。为首的匪徒应领兵打过仗,十分地善于隐匿与伏击。安道和几次带兵过去,都被他耍得团团转。不过这匪徒倒不是什么伤天害理的坏人,抢来的钱大多周济穷苦人家,也算是义匪。安道和是个惜才之人,打算招降,可那头目却非要叫我只身前往才肯谈此事。”
谢柔嘉斜他一眼,“所以裴御史就单枪匹马闯土匪窝?”
他伸手轻抚着她的面颊,“也许是我想着,若是我来剿匪,柔柔必定会担心我,要来救我。柔柔果然来了。”
谢柔嘉见不得他得意,“我若不来呢?”
“若是不来,”眉目若雪的男人正色道:“我准备叫那匪徒在我身上多捅两刀,然后我就去庄园内装一装可怜。柔柔殿下一向身怀大义,看在裴季泽因公负伤的份上,少不得要心疼我,亲自照顾一二。如此一来,也算如愿以偿。”
谢柔嘉见他说得如此理直气壮,轻“呵”一声,“怎么我从前没有发现你脸皮竟如此厚?”
“柔柔现在发现也不迟。”他低下头在她脸颊亲了一下,“咱们还有很长很长的时间,柔柔可以重新慢慢了解我。”
“谁要了解你!”微微红了面颊的少女斜他一眼,“就该让外头的那些百姓亲自来瞧瞧,他们眼中端方高洁的裴青天,是个油嘴滑舌之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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