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承翰没有想到,会再次遇见谭言松,自那天算起,五年後的今天。
本以为再次相遇,能洒脱地打声招呼,不料心脏还是猛地一ch0u。
岁月并没有在对方身上留下痕迹,细细打量後仍不见瑕疵,谭言松依旧是他熟悉的模样:穿梭在校园走廊、挽起衣袖执笔写下娟丽的板书、淡薄如雪一般的目光落在倒数。
「什麽怎麽样?」叶承翰其中一只耳朵挂着耳机。
「我赌他是那个。」
叶承翰一脸无聊,「哪个?」
阿志朝他挤眉弄眼,「就是菜鸟啊,看起来菜b八的。」
叶承翰不耐烦地将另一支耳机也戴了起来。
阿志自讨没趣地转了回去。
他捡起桌上的橡皮擦屑丢向阿志的背。
「诶、」隔壁的廖宇哲凑过来,「今天放学隔壁班的约打球,你去不去?」
「不去。」叶承翰痞笑道。
「妈的这张脸笑起来有够欠扁。」
叶承翰有一双丹凤眼,睫毛纤长,也许是因为脸部线条柔和,眼尾上挑的弧度并没有带来过多的压迫感。
「又打工?」
「新的,在咖啡店冲咖啡。」
「威啊。」
「哪一间哪一间?」阿志忍不住转过来凑热闹。
「秘密。」
「说一下又不会少块r0u!」廖宇哲嚷嚷。
「那个」弱弱的声音。
三人一起转过头,看向声音的来源。
「抱歉打扰你们,只是刚刚公民的代课老师跑来说忘记选小老师了,问我班上有没有人目前还没有被分配到我看了名单之後,发现只剩下你了。」最後一句,班长是对着叶承翰说的。
「我?」叶承翰指指自己。
班长点点头。
「可以不要吗?」叶承翰讨好地笑笑。
「这样我有点为难,因为我们这届b较少人,扣掉仪队跟球队的同学,真的就只剩下你了。」
班长看起来文弱,实际上作风十分强y,高一虽不同班,但对於此人的事蹟略有耳闻,听说他曾经替当时的班级募资到将近三万的经费去经营园游会的摊子,不亏反赚,带领整班起飞,园游会全力奉献,段考还是稳当当的系排。」
谭言松顺势点点头。
两人接下来,倒是真的中规中矩地进行了一场漫长的问题讨论。
叶承翰的问题挑得很好,深度够,的确是有经过思考後会提出的疑问。
谭言松回答得认真,没有注意到叶承翰早早停下记录的笔,撑着头,目光沉沉地投放在他身上。
哪怕他有分出那麽一点注意力,就能一眼望进对方的轻狂,在其中找到过往遗失的光亮。
谭言松的过去晦暗阒寂,并不是指过得悲惨,而是si板无se,他的日子是由点和线组成的,两点连成一线,顶多三个点,不会更多,如果将之b喻成一幅画,会是炭笔画成的,细如发丝的线条无声地连结在一起,唯一的交集点,是音乐,鼓声是黑白se的日子里,唯一的声响。
在平直而无趣的日子里,是鼓声维系着他的生活。
4/4拍,60bp。
恰好接近心跳的拍数。
大鼓是他的心脏,小鼓是血管,钹是妈妈0着他的头说「好孩子」的时刻。
他没有朋友,孩童对世界的理解,是由游戏构成的,但他没有朋友。
那个时期,每个孩子有的兴趣,在他的家庭里是不被允许的,同侪玩的游戏和话题,他都无法参与,久而久之,他成了幽灵般的存在,但在学校他感觉自在,b起家中喘不过去的窒息感,学校好多了,自由多了,至少不会有人在他听音乐的时候,闯进他的世界,大力地将之甩在地上,斥责他的不应该,践踏他的喜好。
於是他待在学校读书,读的是律法,没有游戏可以探索世界,那他就藉由律法,一条一条去0清框架,这就是他的世界—由点和线组成—缜密的结构。
叶承翰的出现对他而言,在结构之外,在方矩之外,但他的存在,却深入结构内部,带来稳定的振动,麻麻的,不具侵略x。
麻麻的。
从一个看不见的中心,缓慢地向外扩散,他想留住,却不断从掌心溜走。
叶承翰在谭言松的浴室发现一条绣有ai心的手帕,以粉se的绣线,绣在手帕的右下角,大约05公分大,不明显,可以说是极小,但占据了他全部的注意力。
这是老师的吗?
他捏起一角,标签有油x笔写上的名字,是nv生的名字。
字t秀气端正,和他的不同。
刺绣可aijg致,他无法做到。
他又能带给谭言松什麽?
这样的质疑一旦产生,便在心中扎了根。
叶承翰惊觉,除了真心,他给不出任何东西,相较於大人所拥有的,他贫乏得可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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