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欢侧头:“是吗?”
“我们公子的棋力放眼京城难遇对手,城东哭禅院的空戒大师,被誉为国手,围棋无人能及,可我们公子正巧在前几日,胜他半子,嘿嘿嘿。”
孟欢心里隐约有些紧张了:“真的吗?”
“当然,空戒大师的围棋在我们大宗可是标杆啊,他专心研习围棋数十年,一局困棋,冥思苦想三个月,任何痴迷于棋道的人无不以战胜他为毕生梦想。”这人笑着捻了捻胡须,“但十年来,赢过他的仅有二人。”
孟欢看不懂棋局,蔺泊舟的脸半遮在阴影中,凉薄的唇轻轻抿着。
而对面那位天才棋手,皱着眉,似乎在思索。
孟欢转向这人:“赢过他的是哪两位啊?”
清客笑了笑:“嘿嘿,一个当然是我们少爷,至于另一位——”
孟欢张大双眼看着他:“另一位是?”
那清客声音压得极低:“可是六年前,刚从辜州调来京城,年仅弱冠的当朝摄政王!”
“!”
孟欢眼睛睁得更大了:“是吗!!!!????”
清客说:“可不是嘛!这位盲眼公子不能说下的不好,只能说倒了血霉——”
他话音刚落。
孟欢背后,响起衣衫拂过椅背的动静,随即,被风吹着,拂过来一阵淡淡的檀香味。
蔺泊舟的声音传来,温和平静。
“欢欢,可以坐船首了。”
“赢了吗?”孟欢回头。
蔺泊舟:“赢了。”
“……”
话说到一半的清客声音戛然而止,神色诡谲,看了看蔺泊舟,再看向他们的天才棋手公子。
青年公子手指合拢,轻轻抓着膝盖,似乎不敢相信自己会输,但半晌,他重重地扣了一下手,露出释然和爽快的笑容:“棋艺不精,甘拜下风,船首的座位就留给二位公子了。”
说完,他站起来,灯光下再打量蔺泊舟。
孟欢:“钱我们会照付的,谢谢你。”
语气中带着感谢,也很友爱,听的蔺泊舟视线微微转向他,唇角再轻轻挑起弧度。
青年公子启了启唇,莫名再说了句:“这位盲眼公子棋艺高明,在下万分钦佩,心生向往,不知道能不能和公子结交,抑或,请公子对在下指点一二?”
这是什么意思?
孟欢懵了, 这是想勾搭蔺泊舟?
按照蔺泊舟的性格,他摇头拒绝便是,不过他静了静,说:“刚才听到阁下翻书的声音?”
青年公子连忙说:“对, 在下刚才看的是《甘老先生文集》。”
这是大宗着名的大儒, 学问做得好,散文也写得好,读书人竞相看他的书,以议论他的诗文为风流。
蔺泊舟垂眸:“阁下翻到第三十七页,第二行,第六个字后引的诗句。”
“…………”
孟欢满脸惊异。
蔺泊舟是把整本书都背下来了?
连具体位置和字数都记得?
青年公子面露不解,连忙翻阅书卷,看到了那行诗——
吹皱一池春水。
他神色寡然了几分,抱拳,后退:“在下告辞。”
说完,转身干脆地走了。
他的背影消失在船舱,孟欢还没弄清楚,懵着问:“那句诗是什么啊?”
“不是什么,”蔺泊舟牵着他坐下,“就是让他少管闲事。”
“……”
孟欢心想,这就是文化人过招吗?
他眨了眨杏眼,然后,终于在椅子里坐了下来,小二乐颠颠地跑来:“二位,想吃点喝点什么啊?”
画舫船头挂着有的酒的品类,孟欢看了好一会儿,他没太喝过酒,便低头问蔺泊舟:“我们喝什么呀?”
“入口温润些的鹅黄老酒,太烈了你喝不了。”
孟欢:“哦。”
小二推荐:“那就金华酒,味甘性纯。”
孟欢听着,缓缓抬起手:“慢。”
虽然他确实不太会喝酒,喝不了多少就醉,但出门不就是享受来着,醉了也无妨。再说他一向比较喜欢追求刺激,“能不能来点儿烈的?”
孟欢满脸期待的表情。
小二:“烧酒?竹叶青如何?绍兴出产,糟烧浸泡,口味极烈。还是京酒烧刀?咱们应有尽有。”
孟欢思索:“那就,都来点儿。”
蔺泊舟只是静静听着,没有说话。
——如果晚生几百年,他可以想到一个词语,“又菜又爱玩儿”,形容孟欢。
还点了菜,一隻卤鹅,两碟花生米,两盘熏牛肉,一隻烤兔子,盐煮笋和茴香豆,摆了一桌,孟欢的心情都不能用激动来形容,非常快乐。
这才是正常人的穿书生活吧,坐在画舫赏赏夜景,喝点小酒,吃点小吃,跟朋友吆五喝六,和男朋友一块儿感受市井的烟火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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