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随军出征的危险,远非常人能想象。
蔺泊舟双手扶正孟欢的肩膀,深褐色眸子注视俯视他的眼,声音撩人而认真:“欢欢不能去,在府里等为夫回来。”
孟欢也不想掩饰了:“不,我要去。”
蔺泊舟语气加重:“欢欢。”
像是有点儿严厉。
他一凶,孟欢眸子微微睁大,像是被他吓着了,转头蹙着眉尖看窗外。这憋了半天,他慢慢说:“可我就是离不开你。”
随后,跟懈力似的,嘀嘀咕咕:“我想跟夫君待在一起,分开一天也不行,没有夫君我都不知道在王府要怎么过下去了。”不单单是担心蔺泊舟的安危,“我不想跟其他人相处,吃好的喝好的玩好的也不行,待在你身边我心里才踏实,跟你站在一块儿我才高兴。”
“你到时候忙你的,不用管我,我也绝对不会打扰你。”孟欢头垂下,露出一截干净清晰的白颈,自语似的,“我就想离你近一点儿,我就想和你在一起。”
一字一句,好像是稀松平常的语气。
蔺泊舟心口好像被人剖开了,一寸一寸的,什么东西滚烫的溢出来。他抓着孟欢的手腕,轻声道:“战事紧急,到时候为夫顾不上儿女情长,也照顾不了欢欢。”
孟欢摇头:“没关系,我可以在离你很近的地方,一个人玩儿。”
蔺泊舟声音有些无奈了:“欢欢。”
换做早几个月,孟欢也想不到自己会黏人到这个地步,而且对象还是杀人不眨眼的蔺泊舟。孟欢也不清楚为什么非得黏着他不可,可他一想到未来几个月没有蔺泊舟,心里就不快乐,可一想到能和他在一起,哪怕是沙漠的沙石风雪也觉得有意思。
孟欢满脸诚恳:“带我去吧,我也不乱跑,也不给你添麻烦,我还不用什么大排场,添双筷子就能养活,我可以自己照顾好自己。”
蔺泊舟抱他进了怀里,双臂收紧,勒着怀里清瘦的身子。
他心里沉沉着,嗅着孟欢耳颈的气息,声音低哑。
“会吃苦。”
“我不怕。”孟欢这三字答的特别坚定。
他有什么好怕的,从小是孤儿,一个人长到了十八岁,他虽然看起来没太大用,但心理上还是挺坚韧的……孟欢自认为。
蔺泊舟捏捏他的耳珠,喉头轻轻滚动,半晌没说话。
他下颌搭着孟欢的肩膀,似乎有些沉重,犀薄的唇瓣微微抿着,眼皮也阖拢下来,眼睫阴影里藏着重重心事。
孟欢觉得。
他似乎有些松动了。
“……”
孟欢舔了一下唇,试探着趁胜追击:“我还可以帮夫君的忙。”
蔺泊舟勾了下唇,气笑了:“什么忙?”
“夫君出去打仗,我给夫君迭迭被子,洗洗衣服,烧点热水……呃,”孟欢小声说,“夫君要是累了,我可以给夫君按按肩膀,揉揉腰,还可以陪夫君睡觉。而且,我在夫君身旁,夫君想我了就可以立刻见到。”
孟欢转眸看他:“这不是很好吗?”
拜托,这样当兵就不苦了!
谁不愿意当兵,谁不愿意?
蔺泊舟闭了闭眼:“这么好啊?”
孟欢点头如啄米:“真的很好。”
“可这不就是‘战士军前半死生,美人帐下犹歌舞’?”蔺泊舟轻轻捏他的腮肉,耐心道,“毛诚昌打仗带着侍妾,整日在军帐内和美妾饮酒作乐,不思军政,以至于军心涣散,还未迎敌兵卒们先缴械投降。为夫这次前去正是要整顿军纪,肃清风气,可为夫要是带着漂亮的妻子家眷,还怎么服众?”
孟欢声音顿住,怔了怔:“啊?”
蔺泊舟唇角微弯:“那为夫不是成了将士眼中另一个毛诚昌?在行伍里享乐,从不与兵将共甘苦,闲来无事还能和好看的妻子睡一觉。”
他说的是个很严重的问题。
军队里的生活实在太苦了,非常容易滋生各种心理不平衡,所以好的将帅要给下属们做出典范,赏罚分明,同甘共苦,甚至同吃同住,才能培养将士情。兵卒意识到将领真的在意自己的命,才会真正为他卖命。
若是蔺泊舟带着妻子去,平日闲的没事就在帐内和妻子宣淫,士兵们会怎么想呢?
人家又不傻,出来打个仗,老子在战场上卖命,你在后头玩老婆,凭什么?
要是惹毛了,一句“王侯将相宁有种乎?”,直接揭竿而起。
孟欢哦了一声,心里莫名有股失落感。
他坐回来,撑着下巴思索。
确实。
蔺泊舟要是公然带着王妃去打仗,这对脱离家庭生活苦寒的普通士兵来说,太不公平了。
思索了一会儿。
孟欢慢吞吞地转向他:“那就不让人知道你带老婆了?”
“……”
蔺泊舟垂眸,静了一会儿。
他没想到孟欢还真能想出这个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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