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蔺泊舟皱紧的眉头并没有舒缓下来,他勒紧缰绳若有所思,目光看向周围穷苦的难民。

短暂的沉默,马蹄踱步后他莫名挑起一个话头:“今天要去的猎场并不是最广袤最肥美的猎场,再等一段时间,为夫带你去大宗最好的猎场打猎。”

孟欢喝完水后拧紧壶口,转头看他:“什么?”

他不太理解蔺泊舟为什么说这句话。

说实话,孟欢虽然对打猎有期待,但到底只是出门玩乐而已,他性格比较佛,今天去不了改天再去也行,不是说非要有求必应。

倒是耳畔,响起蔺泊舟的低音。

“对不起,欢欢。这段时间为夫不会再出府门,也没办法陪你打猎了。”

“……”

孟欢脑子里好像空了一下。

他看了会儿蔺泊舟,慢吞吞地咽了咽喉头,唇瓣还沾着湿润的水渍,升起一种环游太空的茫然感:“为什么?”

“百姓苦。”

蔺泊舟的气息有些重,“为夫想闭门守在佛堂念经,为大宗百姓祈福。”

这个回答很好理解。

蔺泊舟是大宗的王族,他的很多行为有政治意义。在王朝风雨飘摇、灾难频发之际,他闭门在家念佛祈福,是一种仁慈爱民、与民受苦的表现。如果他选择当一个民心所向的仁主,至少从现在开始,他不能再过任何浮华浪荡的生活。

“哦,这样,夫君考虑的真周全。”

孟欢了解他的目的了,给他点讚。

可孟欢意识到似乎没有那么简单,抬眼观察蔺泊舟的表情。

蔺泊舟眉眼溢出了一点儿疲倦,出门时的高昂心情一扫而空,漆黑眉梢布满阴云,唇瓣紧抿着,眉眼一股阴鸷之气。

上一次孟欢看到他这么肃穆端正,但是在辽东目睹难民被朱里真屠杀时,他也这么端着脸,哪怕再会忍耐情绪,可对于生死的愤怒和悲悯却难以掩藏。

……孟欢心口有些寂静。

他知道蔺泊舟虽然来了辜州,可是并没有真正放下过大宗的生民,可他现在似乎没有机会回朝廷再为生民立命了。

不知道怎么安慰他,孟欢点头,尽可能安慰他:“好,夫君去吧。你是王爷,你也是天命所庇佑的人,说不定你去祈福,受苦的百姓会少很多呢。”

蔺泊舟轻轻勾了下他的指尖:“好。”

牵缰绳往王府的方向回去,一路气氛都沉默。

到王府蔺泊舟换回他那身寡素无味的白袍,匆匆走向佛堂。

“我陪你过去。”孟欢跟在他背后。

游锦听说他们半道回府,踏进门槛声音高昂:“主子,怎么不去打猎了,是不是天气不好呀——”

声音在佛堂里显得欢快响亮,孟欢一把把他拉过来,手按在唇瓣认真道:“嘘。”

“……”游锦顿时不敢说话了。

孟欢转过目光,看见蔺泊舟从僧侣手里接过念珠,素白的长袍垂绥极低,那挺直的脊梁微微弯了下来,垂头聆听什么。

片刻后,他到佛祖座下撩开袍袖一跪,俊朗阴沉的侧脸沾了点儿长明灯的暗光,佛号阵阵,他像在诵读一首慌乱但又虔诚的诗。

-

——辜州知府的信十天后送到了京城。

文渊阁内宣和帝坐在龙椅里,额头蒙了条帕子,唇色苍白,眼神病态地盯着内阁里几位忙碌的大臣。

蔺泊舟离开京城四个多月,他眼神比起先前成熟些了,但更多了阴鸷之气,让内阁的群臣后背发凉,拿起奏折的手指僵硬。

宣和帝习惯了每日上朝,精神疲惫:“今天有什么要事商议?”

陈却僵声道:“陛下,晋城周将军的军报,晋城兵败,军队里粮草吃紧,请陛下尽快将拖欠的军饷下发到位——”

宣和帝眼神一狠,下颌骨咬的咯咯作响:“还有呢!”

陈却两股战战,擦了擦汗再拿起下一封信:“辽东急递,镇关侯攻破坼州,已经在燕山脚下。”

宣和帝脸色更加狰狞,脖颈绽出一条条的青筋。

“晋城造反,难民流离失所——”

“别念了!”一声狂躁的龙吟绕梁而上。

宣和帝猛地抓起额头的帕子砸地上,站起身握紧了拳头狂吼,“到底在干什么?就没有一条好消息?到处除了起事就是兵败就是要钱,你们为什么全是废物!没有一个人能替朕分忧!这天下难道是朕一个人的天下吗?”

阁臣慌慌张张跪了满屋子,什么话也不敢说,就是磕头死罪,磕得咚咚响,额头破皮泌出了鲜血。

“陛下恕罪,陛下恕罪……”

“微臣办事不力,不能替陛下分忧,微臣该死……”

“别跪了!光下跪磕头有什么用!把事情给朕解决掉啊!”宣和帝目光如火,心口泛起一阵绞痛,他盯着桌上还剩下的一大沓信件喘了口气,强撑着说,“如果这些全是报丧的信,朕一封也不想看了,你们自己处理!没有重要的事情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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