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京不久, 就有暗卫来报。沈昭稍加思索,就猜到了这是个局。看来他那愚蠢的亲弟弟,从始至终只把他当对手, 费了这么大功夫,只为了这一招调虎离山计。沈昭不急着回去。他途径许多地方, 买了许多坛酒,有什么瞧着稀奇的也都买来。待他再回京,恐怕此生都不会再有这样的机会了。皓月当空, 沈昭望着行人不断的大街, 此地不如京城繁华, 平民的院落古老破旧,民风却十分淳朴。有小孩疯跑,擦过他的衣角, 沈昭听着耳边的嬉笑声,忽然很想她。他所有的牵绊, 都在燕王府了。沈昭还在当地求了平安符, 他跪拜着慈祥的神佛, 心中有着前所未有的宁静。尽管他隐隐约约猜到了什么。暗卫来报过, 废太子沈焰一直在打探燕王府暗卫的布局。夜色寂静阑珊,沈昭孤身坐在阁楼上, 他偏头,避开了银白色的月光:“若她性命无忧,不必打草惊蛇。若她想走, 也不必拦, 你亲自送她出城。”暗卫错愕地抬头, 怔了怔才应下。暗卫到底不是沈昭,拿捏不好度, 在窗外守着,沈焰提剑,他刚打算放出暗器,就见花锦抱住了沈焰。暗卫对情爱不甚了解,只知道这是性命无忧,又退下了。他按着殿下的叮嘱,没有打草惊蛇,撤走了余下的暗卫,花锦在前面赶路,他就在后面跟着。暗卫跟了沈昭十数年,他的命是沈昭的,按理说,他不该置喙主子的决定,可他看着花锦决绝的背影,想到主子遣人安置好的两箱带回来的稀奇玩意,暗卫很想将花锦拦下。暗卫愤恨的想,殿下待她那样好,她怎能欺瞒殿下,就这样一走了之呢?他一路跟着,他都觉得累了,前面的女娘还是一步不肯停。一阵寒风袭来,暗卫蹙眉抬头望,只见前面的女娘终于停了下来。花锦偏过头,只见初升的朝阳,此处离城外平民百姓所住的院落不远了,已经能听到嬉笑声。花锦痴迷地望着辽阔的天地,只觉得处处和京城不一样。她不累,一点都不累。这样的晨曦,让她想到幼时在徐州,阿兄早早要去拜师,她喜欢赖床,但是为了阿兄,还是逼着自己爬起来。哪怕是春日,山里这样早的天也冻得人瑟瑟发抖,花锦躲在阿娘怀里打哈欠,阿娘的怀里暖暖的,她眼皮子打颤,阿娘抱着她,她手里拿着阿爹塞来的点心。那时抬眸,就是这样红彤彤的太阳,一眼望不到边,她心中却很甜蜜。她向往的自由,原来早早就定下了。从此以后,京城的一切,就全都与她无关了。花锦眨眨眼,让酸涩的眼泪流干,她已经分不清是困得流泪,还是因为什么。她还是走的不够果断,京中唯一的牵绊,就是注定与她无缘的燕王殿下。待他归来,就是东宫的太子,陛下病重,被沈焰这么一闹,想来不久以后,他就是新帝了。他破除万难,杀出重围,坐上帝位。她记挂的是病秧子沈昭,不是未来的孤家寡人。花锦垂眸,甩去杂念,她已经看到了新生的嫩绿,她要继续赶路,远离喧嚣地了。她停了多久,暗卫就停了多久。暗卫原本是想跟她到落脚处,再回来告诉燕王殿下,什么时候沈昭后悔了,至少还有处可寻。暗卫还是没有继续跟下去。他遣了属下护送,取道回去向沈昭禀报了。沈昭听过,什么都没问,他连京中如今的乱局都不想再过问,只觉得口中苦涩,嗓子也堵着。他袖中还揣着平安符,呆坐了一会儿,沈昭起身吩咐:“回京。”他走的很稳,没有一丝异常,暗卫刚想松一口气,就见沈昭顿了顿,他刚想问,就见沈昭俯身捂着胸口,竟是不受控呕出了一口血!暗卫惊慌失措,回过神来就喊外面的侍从去找个郎中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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