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如这才摸清个大概,原来是他射了这一箭。他右手握紧缰绳,左手持着弓,只是单看穿着打扮又不像送亲卫队的士兵,这身装束明显是上阵杀敌的真家伙,就连他所骑的栗色战马也比普通的骏马高出一头。刹那间,许清如撇到那马的铁制铠甲上刻着一个“滇”字!她喜出望外,刚要开口说话,却被那人抢了先——“姓名,属地?”音色沉着冷漠。清如激动擦泪,哪里还听得进他的问话,忙急着确认他的身份:“阁下是不是滇王派来救我的?”“印信,鱼符?”他又问。清如充耳不闻,长吁着气,拍着胸口径自说:“滇王没有爽约,及时派兵来救我了,我就知道滇王不会不管我的!”她还在絮絮叨叨,栗色战马上的人却已重新拉弓,并将箭头对准了她。可还没缓过神来的许清如,却朝他笑得感恩戴德!此时,马上那人捏紧箭羽,拇指环与弦线擦出嗡响,箭矢顷刻间便会射靶。——许清如猛然醒神,诧异道:“哈?阁下这是……”下意识后退。“别动!”那人喝住。清如缓缓举起双手,想来是自己穿了落缨的衣服,没被认出王妃的身份来,便试图安定他道:“阁下莫急,先听我说……吾……吾乃当今大顺朝圣上赐婚给你们滇国二王子的王妃,奔波数日终于到了滇地,只是,不知为何,你们滇国的接亲卫队在路上耽搁了,而我又不幸在此处遭遇劫匪,所以才如此狼狈,幸得阁下出手相救……”她眼泪汪汪,但逻辑是清晰的,口齿也不含糊,足以证明自己没在说谎。可那人依旧将弓拉满,一丝不苟道:“若你所言不虚,那便报上姓名、属地,出示印信、诏书。”好吧,看来是个古板的家伙。清如挠挠头,不太情愿:“呃,姓名……姓名就算了,女子的芳名岂能随意告知夫君之外的人?属地的话……吾乃长安光德坊许氏嫡女,总之呢,家业很大,一句两句也说不清……至于印信、诏书……”清如心惊,“啊,一并放在了我乘坐的马车上!”她悔恨莫及,这么重要的东西该随时带在身上才是,现在这种情况,对自己极为不利。那人收了弓箭,纵身跃下马,几步走了过来。清如这才意识到,不仅马高,人也挺高。jsg虽穿着甲戴着盔,但大致能分辨出那人的长相。眉如利剑,鼻若耸峰,面部轮廓深刻,皮肤在逆光下半明半昧,唇角微微向下缄默着,一双眼睛却盈满光辉。人长得倒是俊朗。可在这节骨眼上,清如一时顾不上什么相貌了,她能肯定的是,这人岁数应该不小了,可能比自己还大个几岁。为什么这么说呢?因为自己早已过了花季年龄,是长安知名的大龄剩女。如果不是因为赐婚,自己很可能就没人要了,也难怪兄嫂总是阴阳怪气。这人跨步走到跟前,在已断气的大汉身边蹲下来,从腰间熟练抽出短刀,挑开面纱,又划开颈部衣物,左右看了看。清如不明所以,窥见那大汉的颈侧隐约有花朵般的刺青。这人起身,后退几步,与她拉开距离,双手自然叉腰,对着清如好奇的目光皱了皱眉头,直说道:“是莺粟。”莺粟。许清如偶在书中读到过这个东西,那是一种来自大秦的妖冶夺目的花,花大子满,可入药解毒,制成“底也伽”。这东西极为罕见,因而也名贵无比,市面上很难弄到,即便有也是自皇宫流出。大秦与大顺交好那几年,这东西被当作上等贡品进献皇室,后经宫市流出,转了不知多少次手才被西市那几家胆子大的药材铺私下售卖。清如常在西市淘货,她的闺中好友就曾拜托她打听过此物。虽知道一二,但她并未作声。只见眼前这身形健硕之人环顾四周,在确定没有危险后,又低头瞧了瞧许清如右脚上被血浸红的罗袜,事不关己地问道:“没有印信诏书,我无法确定你的身份,而你孤身一人,闯入神花教的领地,谁又能证明你与他们毫无干系?”他的质疑莫名其妙,自己明明是受害之人,怎就无端与神花教扯上关系了?清如突然想到落缨的话,难不成是自己妄议神花圣女而真的招来横祸了吗?她不知所措,指着地上死人说:“阁下方才也瞧见了,是此人要杀了我!”又苦笑道:“我根本不认识什么神花教的人,我说了,我是当今大顺朝圣上赐婚给你们滇国的王妃……阁下难道不是滇国的将士吗?这里难道不是滇国吗?”他不语,目光略略迟疑。清如与他对视,恍惚中意识到,这人虽是滇国的兵,但救她的命并非必尽义务,天下熙攘,皆为利往,自己总得许诺救命恩人点什么吧?想到这里,她缓和语气,道:“我初来乍到,还请阁下告知尊姓大名、职衔,出示腰牌。”他眉眼上扬,提防起来。她浅浅一笑:“既然阁下救了我,也知道了我的身份,那我也理应予以回报。”“哦?如何回报?”许清如一看有谱,信心倍增,道:“我的王妃身份如假包换,且我有重要证据在身,这个阁下不必担心。但好歹也让我知道阁下的尊姓大名,以备日后提拔之事,也算是我的报恩。”她言之凿凿。果然,这人嘴角微微扬起,朝她淡淡一笑,扯下挂在腰间的古铜色腰牌,出示给她:“李佑城。”他说,“剑南西川边防军滇地校尉。”他音色很沉,语速很稳,可清如听得愣怔,因为没想到他是如此痛快之人。校尉在本朝是个低级武散官,估计是那种有勇无谋的边境巡逻兵吧,许清如琢磨。可允诺已出,不好收回,于是她清清嗓子道:“好,本王妃知道了。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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