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舍度前些日子刚来信骂过他,还没见面,心中就有怨气。
二房举家回来,虽是回来过年,但更多是因为二房出了正月就有两桩喜事,一嫁一娶。
陈梅出了正月就要成亲了,夫家在南直隶,公公是五品官,未婚夫是七品。
打小订下的婚事带点赌博的意味,到了子女该成亲的年岁,两家人门第还相当,也算走运了。
她原本也觉得自己的婚事不错,可一想到要一个人嫁去那么远,就心慌得很。
再者就是她兄弟陈昭明要娶亲,娶的是闽东福宁知府家的二小姐,在老宅行了婚事,就要跟着二房去湖广,同陈梅一样,也是背井离乡。
“唉。”陈梅无知无觉的叹了第三口气,兰菊荷都看她。
原本她们求了米氏,终于解了禁足,可陈砚墨也从月港回来了,两位女先生要避嫌,所以住到清源山上去了。
年下清源山庄不比平日清净,米氏更不许她们去了。
“整日的学学学,字写得好有个什么用?牡丹和芍药都绣不清楚!”
陈梅不服气,闷在屋里几日就绣了一副百花图,朵朵分明,就连月季和玫瑰都能清晰辨认。
那日正好是二房回请众人吃饭,几个女眷在后宅闲聊天的时候,陈梅就拿给米氏看。
这样出息的女儿,米氏却更恨她夺了儿子的才气,语含讥刺的道:“倒比你兄弟生辰时,送的那身衣裳上的绣工好,我就没见过那么粗头粗脑的一只鹤!”
谈栩然看向陈梅,见她无声的呼出一口郁气,道:“娘,二哥生辰我送的是一块墨。”
陈兰用指尖掐开一粒瓜子,但又没吃,连壳带肉的丢回攒盒里,道:“娘,那身衣裳是我绣的。”
她好文章书画,不喜针黹,性子疏懒些,不似大姐陈梅样样好强,什么都要做到最好。
遭两个女儿一起下了面子的米氏脸色难看起来,正要斥回去,就听谈栩然笑道:“这花儿也绣得太灵气,叫我拿回去做花样子可好?绣娘的手艺是好,可惜太匠气。”
陈梅面上那层淡漠的浅笑顿时鲜活起来,她眼睛都弯了,双手捧着递给了谈栩然。
米氏绷着脸端坐着,眼角就瞥见谈栩然给左边的曲竹韵看看,又给右边的蔡卓尔赏一赏,不住的夸赞。
就连纪氏也凑趣了一句,见米氏不言不语的瞥过来,她几乎是下意识的抿起了嘴。
“主要是丝线辟得好,颜色又绞得细,”蔡卓尔也擅绣,说得出一些门道来,“瞧瞧着一片瓣上几重变幻多漂亮?嗯?”
听她征询自己的意见,纪氏忙道:“是,是。”
陈梅不独揽功劳,道:“是小菊帮我劈的线,她做这个特别厉害,我顶多劈四股,她能劈六股。”
菊、荷两个都是庶出,而且陈菊又残了,米氏嫌她坐轮椅难看,就没叫她出来,听陈梅又提及陈菊,更觉得她是故意的,要同自己别苗头!
米氏越是打压几个女儿,谈栩然几人越是要抬高,像是交锋。
末了曲竹韵来了一句,“你也真是古怪,一年到头没见女儿几次,怎么这样口硬,家中已有严父,你这严母不当也罢!再说了,瞧你在俩儿子跟前,倒是一口一个宝儿,又一口一个贝儿,阿明娶了媳妇过门,你到时可别像对大儿媳那样吃味!又叫人家新婚就去给你陪夜!”
陈砚墨在家,曲竹韵心情特别不好,故而言语也不婉转,说得米氏是面红近紫,无比尴尬,看得陈梅内心五味杂陈,陈兰拈起一枚橄榄吃了,掩住唇边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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