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一会儿,乔姨娘携罗宜怜来了。
罗宜怜特意打扮过。她手腕上戴着翠汪汪的镯子,梳了垂髫髻。湖绿色缂丝绸袄,外罩一层妆花罗纱,素白月华裙。
曹夫人心里暗嘆果然是美人,微笑招手让她到身边来,语气无不轻柔讚许:「这位就是六姑娘吧,果然是国色天香!」
「曹夫人客气。」罗宜怜屈身行礼,她早知道曹夫人今日是来提亲的,脸色微红。
曹夫人让她坐下来,又柔声问:「你可知道,是谁要纳你了?」
「刚才传话的嬷嬷已经说了。」罗宜怜脸色更红。
她跟乔姨娘知道是谁的时候,也愣了许久。等传话的人离开了,乔姨娘就拉着她,有些激动道:「我女孩儿,竟然是陆都督,你可知道那是个什么人物!你若是能嫁给陆嘉学,给他吹吹枕边风,凭他的手段,以后你还不是吃香喝辣的!」
罗宜怜则有种被金元宝砸中,回不过神来的感觉。
她从别人口中听过此人的传奇,宁远侯爷,手握重兵。当年还曾以血腥手段血洗侯府,才夺得了侯位。他怎么会突然看上了她?
「可……这是个妾啊。」
「我孩儿啊,你以为那普通人家的正妻,就能比得过陆都督的一个妾位吗?」乔姨娘笑罗宜怜想得简单,「妾又如何?只要你背后的人是陆嘉学,哪个还敢小瞧了你?娘也能靠你在罗家站稳脚跟了。」
罗宜怜迟疑地问,「陆都督就有这么厉害?」
「你三哥官位虽高,但就是个正三品的侍郎。」乔姨娘声音一低,「他是宣大总督。就算是罗宜宁的父亲英国公,在他面前也要恭恭敬敬的,听陆嘉学的吩咐做事。」
罗宜怜想到这里,就觉得坐在正房里,背脊从来没有这么挺直过。她看到罗宜宁就坐在她的侧前方,脸色不太好看,有些发白,而且一直在失神。罗宜怜心里就不由得想,恐怕她也又羡慕又惊讶吧,否则脸色怎么会这么难看。
终于有一天,也要她来羡慕自己。
曹夫人全程就跟罗宜怜说话了,宜宁从丫头手中接了盘枣子递给她尝,曹夫人却抓了几个给了罗宜怜,还是微笑:「我看六姑娘气色不好,该补些血气。」
宜宁见状嘴角微动,把盘子放回桌上。
林海如留曹夫人吃了晌午再走,看那两母女现在的样子,估计是不会拒绝的。就笑着说:「这桩姻缘是好的,我这个做嫡母的,就先代她答应一声。等明日正式派人到您府上说。」
曹夫人这才被送出府了。而大房那边,陈氏闻讯已经亲自带着又回娘家的罗宜玉来看望罗宜怜了。
几百年不见一次,这次倒是分外亲热的拉着罗宜怜的手夸她,就连不爱说话的罗宜玉都挤出了几句『好妹妹,我们打小姐妹情深』之类的话来。宜宁看到暗想,这还情深,明明几年不往来都快绝交了。
罗宜宁在旁喝了会儿茶,就回了住处休息。本来是困倦的,现在却怎么都睡不着了。
陆嘉学一向不按牌理出牌。他真的想纳罗宜怜吗?
宜宁想到他亲口说:「我不会放过你的」。
罗宜宁最想知道他想干什么。他现在的作为又叫人琢磨不透,无端的找人上门提亲,如果他真的想娶人家倒也罢了,宜宁自然不会管他。但现在什么情况弄不清楚,他可在算计什么?
罗宜宁渐渐地睡着了,睡梦之间竟然恍惚地梦到了当年,陆嘉学来提亲的场景。
那是春日,杏花开的时候。他还不是陆都督,年轻英俊的脸上带着平和笑容,他在和祖母交谈。宜宁触得帘子微动的时候,陆嘉学就朝她那个方向看了一眼,似笑非笑,好像早就知道她在那里一样。却不点破,饱含着期许。
随之春日的杏花不见了,天灰暗起来,满天大雾。有人在嘶哑地喊着谁的名字,山崖下乱石灌木密布,他走得踉跄。扶着他手的人都在劝:「四爷,找不着了,回去吧——您还有要紧事要做,耽误不得!」
他一把挥开这个人的手,继续往前走,声音哑得不成样子。望帝化杜鹃啼血,声声发疼,大概就是这样。
宜宁霍地睁开眼,从噩梦中吓醒了。
她的额头上都是汗,这是那个噩梦一样的山崖。
这都梦到的是什么啊,明明从未曾见过这段事。难道她死之后,陆嘉学是来山崖下找过她的?
罗宜宁见外面天色已经昏暗了叫人进来点灯。
珍珠端着烛台进来,屋内顿时才明暖起来。珍珠给她边擦汗边道,「天气这么凉,您怎么睡得满头大汗的。」
宜宁摇头示意不提这个,问她:「三哥可回来了?」宜宁要把罗宜怜的事告诉他,让他有个准备。
「姑爷醒了来看过您一次,见您睡得正香才离开,现在还没回来呢。」
宜宁点头,问起罗宜怜那边怎么样了。珍珠说:「……二老爷特地赶回来去看乔姨娘和六小姐了,乔姨娘院子里像过节一样热闹。回事处的人送了好多东西过去,我看各房的人都包了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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