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脸上很安静,但眼眶却不自觉地泛起红。桑觉一动不动,不敢弯腰低头,怕有什么会滴在那把钥匙上。
僵持许久,霍延己再开口时,声音已经哑了:“很难受?”
桑觉僵硬着没出生。
霍延己看着他,没什么感情地说:“回到这里,你还会经历比这难受一万倍的事。”
细碎的头发挡住了桑觉低垂的脸,只是从稍高处看去,他微微发颤的睫毛根根分明,每一根颤动的弧度都尤为清晰。
过了会儿,桑觉蹲下身,在伸手将要碰到钥匙的那一刻,一只手抢在了他前面。
霍延己半跪在他面前,面无表情地拿起钥匙,插入手铐孔中。
“咔”得一声,手铐开了,两圈红痕清晰可见,一道是手铐勒得,一道是霍延己刚刚用力握出来的。
霍延己刚拿开手铐,就被温软的身体扑了个满怀。
他维持着半跪的姿势,顿在原地,手定在半空,指尖挂着的手铐随风晃了晃。
对于被博士宠到大的桑觉而言,他所经历的委屈已经到达了一个临界点,表面的平静再也无法维持。
霍延己是他唯一可能抓住的存在了。
他的声音似乎有点发颤:“你不要这样对我。”
就连这时候,桑觉还是保持着一贯直来直去的性格。
“……”霍延己垂下眼眸,隐约能看见桑觉单薄的背部,“桑觉,是你给了我这样对你的机会。”
“你会属于我的。”桑觉紧紧抱住霍延己,像是抱住最后的执拗,“你必须属于我。”
“叩叩——”门外响起敲门声。
桑觉还不愿分开,但霍延己已经起身了,拉开他的手臂。
门打开时,他们还保持着很近的距离。
前来的唯有老上将一人,他对桑觉唇上的伤、两人间的氛围仿若未闻,并突兀道:“延己啊,抽空去趟废水吧。”
“废水?”
老上将嗯了声:“废水发展至今,其污染性已经相当严重,当地污染指数测试值已经高达91,再不处理,它就是下一个人造裂缝了。”
这个提议很怪——
在这个微妙的时间点、微妙的局势情况下。
老上将顿了顿,道:“也算是对五区的支援了。”
五区离废水试验区不算太远,这次二号裂缝坍塌也一定程度上导致了废水片区的躁动,五区深受其扰,抵抗艰难。
霍延己扫了眼他身后,凌根没有跟来,门外也没有士兵。
这就意味着,这项任务很可能是具有“私意”的,或其真实目的难以言表。
“具体呢?”
老上将道:“我知道你之前就一直想解决废水的问题,也有较为详细的计划,只是被最近的事情所耽搁了,你要带多少人,需要什么配置,都无妨。”
霍延己道:“为什么?”
老上将看了眼桑觉:“桑觉想找到安娅博士的遗体。”
霍延己垂眸看了眼桑觉发顶,似乎正在发呆,并没有听他们在聊什么。
“博士已经死去六十年了。”别说遗体了,连骸骨都未必留得下。
听到这两个字,桑觉才抬起头,轻轻抿起唇。
大多数人对安娅博士的印象都来自一百多年前,那些斐然成就多来自于她的前半生。但其实她算是较为长寿的科研人员之一了,活到了八十多岁。
她度过了陨石季,却因为一次意外,不幸全身瘫痪,全身上下能动的就只有眼皮和指尖。
这段算是不为人知的隐秘了,没人歌颂她痛苦的后半生。
对于一个科研人员而言,这样活着简直生不如死,曾有人提议安乐死,被她拒绝了。她回到了被陨石季毁掉一半的废水实验高地,在辐射与病痛的折磨下度过了二十多年。
她曾留下过一段古旧的采访录像,她躺在病床上,记者问她是什么信念支撑着她煎熬到今日,她用只有微弱触感的指尖打出了文字版的回答。
——我的孩子。
“据我所知,您此生未婚未育……”
躺在病床上的安娅博士恍若未闻,自顾自地回答——
他纯粹无暇,最不喜欺骗,可我却向他撒了一个弥天大谎……希望能当面道歉,得到他的原谅。
“……”
这段视频像素很差,色彩也极为单调。病床上的安娅博士已至暮年,但五官依旧刻着年轻时的影子。
那头微卷的深栗色长发变得稀疏无比,其实剃掉会更方便,有时候扯到了,他人都无法及时帮忙。
但博士坚定拒绝了,希望自己的孩子再见到她时,能认出她。
屏幕前的桑觉远远站着,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视频里的女人。
和他熟悉的温柔摸样不同,瘫痪的安娅博士连笑一笑都做不到。视频里的她病态、脆弱,带着浓浓的苍老气息,仿佛一碰就会碎掉。
桑觉小心翼翼地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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