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总是试图亲身感受父母亲人在死?亡到?来前的恐惧与疼痛, 哪怕这一切已经过去了整整两年,可只要他闭上眼睛,就会觉得这些事?发生在昨天。
他的手轻轻摩挲碰触着粗糙的墙面,摸到?某一处时, 宋也川突然?睁开了眼睛。他转过身, 发现墙上被人用石子刻了两行字。位置太靠下,刻得亦不深, 所以始终没有?被人发现。
天牢里的灯光太暗,宋也川的眼睛又?不似过去那般清明,他废力地俯身,一字一字辨认出?刻在墙面上的字迹。
是辛弃疾的词。
何处望神州?满眼风光北固楼。千古兴亡多少事??悠悠。不尽长江滚滚流。
年少万兜鍪,坐断东南战未休。天下英雄谁敌手?曹刘。生子当如孙仲谋。
于此寂静无人处,宋也川单手撑住墙面,无声哽住了喉咙。
这是父亲的字。
看?样子他早已不堪刑讯,手腕虚浮,写出?的每一个字都不复从前的筋骨。
诗的前半阙,写的是宋问峰作为藏山精舍主人对时局的深深的不解和遗憾。
而后?半阙,宋也川终于读懂了父亲的骄傲。
记忆中的宋问峰,从不是个喜欢情绪外露的人,纵然?当年宋也川高中榜眼,他的来往书信中,也不过是一句:尚可。
时至今日,宋也川却明白,哪怕父亲一直到?死?前,都在以这两个儿子为傲。哪怕在那时他们二人一个死?于极刑,一个关在东厂狱里生死?不知。
宋也川一个字又?一个字地重新?看?去,仿若要把这两行字永远地记在心里。
他缓缓拔掉束发的簪子,头?发瞬间披散了下来。他在墙面的平整处缓缓将簪子磨尖,而后?将这两句诗磨掉。
烟尘四起,粉末飞入宋也川的眼中。
他用手背擦去,手上越发用力。
木簪的尖头?很快被磨平,他便把木簪重新?在石砖上磨尖。
待到?把墙面上的诗句全部磨掉之后?,宋也川手里的簪子也短了半截,再也不能用来绾发。
他重新?贴着墙坐下,披散着头?发,看?向头?顶那扇只能伸出?胳膊的小窗。
那时被囚禁在这里的那些人,又?会在想?什?么??
河道监管衙门里,空气十分凝重。
江源祎的脸色不大好?看?。
下人通传说何巡官到?了,江源祎便亲自?起身相迎。
已近子时,外头?除了打更的声音,什?么?都听不见。
“这个宋也川实在是个祸患。”江源祎率先说,“我本想?派人提审他,那大牢那边说,太子要保他。”
何藜冷笑:“只怕是穿上龙袍也不像太子。他那太子之身,还是沾了宜阳公主的光,如今竟然?对着河道衙门发号施令起来。宋也川犯的错,人证物证咱们都有?,便是即刻行杀伐也挑不出?错去。”
江源祎缓缓说:“就算是名不正言不顺,可你也得看?陛下心里是怎么?想?的。就算是再有?不满,面子还是要给的。姑且先把他仍在牢里,横竖也翻不了天去。”
何藜是温兖的人,温兖其实并没有?想?让宋也川死?,他只想?让何藜把宋也川留在渑州,不再回京。是何藜自?己想?要吞下赈灾款,再嫁祸给宋也川罢了。
江源祎不一样,比起宋也川的命,他更在乎自?己的命。从河道衙门再到?渑州州府,上上下下都是他的人,宋也川的身份低微,还撼动不了他。就算他回到?京城,江源祎也不怕宋也川说出?什?么?去。
“宋也川此人极为狡诈,虽官身不高,却游走于达官显贵之中。你今日不除他,必有?后?患。”何藜的眼睛露出?一丝杀意,“哪里需要咱们判他死?罪,他在牢里,总是要喝水吃饭,下点东西?进去,无声无息的死?了才是正理。尸首发配到?义庄去,一把火烧了什?么?证据都留不下。他人已经在咱们手里,捏圆捏扁还不是咱们说了算?”
“今时不同往日。若他只是个户部外郎,你这法子倒是可行。太子的令牌都要打到?咱们脸上了,何不给太子一个面子?”江源祎拿捏着语气继续说,“贪墨这样的事?,本也就是莫须有?,银子还都在,咱们只当吃了个亏。回头?说银子算错了,这事?便了了。”
“江源祎!当年楚王殿下给了你这么?多恩遇,你如今见温襄成了太子,扭过头?便要倒戈不成?”何藜有?些恼怒,“你想?要全身而退可就没那么?容易了,难不成你还想?两头?讨好?,两头?不得罪?”
“何大人,你也不是头?一回认识我,我本就不是个图官的人,求点小财也就算了。”江源祎苦笑,“说个难听的,皇上谁做都是做,小命只有?一条。我不明白这个姓宋的有?什?么?本事?,让楚王殿下如此忌惮。只一条,不管他是在哪死?的,只要不在我渑州的地界上死?,我便只做不知道,行不行?”
何藜声音冷冷:“今日作罢,江大人与我只当是今日未
好版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