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闻到了他身上的?味道,叫了一声也川。
宋也川扶着她的?头?,叫她靠在自己的?肩头?。
“叫你久等了。”
“没有。”温昭明朦朦胧胧地?答,“我在心里数着你的?优点,还?没数完呢,所以一点都不久。”
宋也川弯眸:“昭昭,我哪有那么多优点。”
“有啊。”温昭明喃喃说,“你长的?好看,会作文章,读过那么多书,你脾气好从不生气,还?对我这么好……”
她的?声音低了,显然是又?重新?掉进了别的?梦里。
只是宋也川却愣了,他看着温昭明的?发顶久久没有说话。
他待温昭明哪里好了。
从认识她那日开始,自己总是给她带来?了这样或那样的?麻烦。前阵子还?同她怄气。可她全然忘了,只记得他待她好。
宋也川心里升起了丝丝缕缕的?歉疚,盘桓在心头?,叫他肺腑都泛起一丝痛。
都察院的?差事实在是太忙了,忙得超乎他自己的?想象。这几日别说是去陪温昭明,他连喝水的?功夫都没有。他想着温昭明大概是会生气的?,她过去屡次三番想要劝他辞官,如今只怕更笃定了这份心思。
所以他没料到温昭明来?找他。
轿子摇动了一下,温昭明在他肩上调整了睡姿。
她藏在氅衣里的?手,拉住了他的?手。
时间总是过得这样的?快。
第三个新?年了。
头?一年,他一个人还?在浔州。
去年,他在漫天的?飞雪里,接过了温昭明送他的?佩绶。
而到了今年,寒灯千盏,煌煌宫掖。
他可以坐在这,握着温昭明的?手。
粗略一算才知道,今天已经是腊月二十六了。
宋也川想,大概是年龄大了,对于这样的?辞旧迎新?,他没有分毫的?喜悦。
他的?心里,只余下无尽的?肃杀,和只因温昭明而存在的?点点柔情。
腊月二十七,天色带着一丝昏黄,是一个快要下雪的?天气。还?没走到都察院衙门?,就听见了争吵声。张淮序一个人站在衙门?外的?空地?上,怒叱道:“我昨日说了,这篇卷宗是冤案,盖不得印。本想今日发送回刑部,中丞却私自替我盖了印。中丞既然将差事交给我,为?何替我暗自决定?”
“刑部那边写得清清楚楚,你红口?白牙说是冤案,难不成?要刑部全都推翻重审。人证物证都在,那罪妇也摁了手印,你在这同我说这些有什么用?”程既白从袖中抽出一卷大梁律法丢到他面前:“罚你今日抄一遍大梁律法,长长记性。”
“抄就抄!刑部那群老匹夫和司礼监的?人整日混在一起,指鹿为?马的?本事学了个十足十,真叫人恶心!”
张淮序捡起地?上的?书,将牙关咬得很紧。
他怒气冲冲地?走进衙门?里,将书摔在自己的?桌子上。
他得罪了御史?中丞,大家没人敢同他说话。他伏在自己的?案头?抄书,到了黄昏后,大臣们都陆陆续续走光了,他闻到一阵饭香,抬起头?便看着宋也川拿了两?个食盒回来?。
“你还?没走呢?”张淮序腹内空空,没和宋也川过多推让,便接了过来?:“多谢。”
“没。”宋也川坐在他对面,和他一起吃饭,“我替你一起抄。”
张淮序嘴里含了一口?饭,三下五除二地?吞下:“不用了,大不了今天不睡。”
宋也川垂着眼眸没说话。
张淮序一面吃饭一面说:“如今三法司里,我们都察院的?地?位最低。哪个都敢凌驾咱们头?上踩一脚。”
他说着说着,声音就有些哽:“这日子,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阉党凌驾在文官的?头?上,哪个人心里都堵着一口?气。
两?个人吃完饭,宋也川走到张淮序身边。
“明日还?有明日的?差事。我替你写了就是了。”宋也川拿狼毫蘸墨,摊开宣纸。
张淮序心中感动,目光落在宋也川的?笔尖,也有些怔忪。
宋也川有一手好字,哪怕是誊抄大梁律法这种事,他依然写得认真,每个字棱角分明,风骨峥嵘。
“你为?什么帮我。”张淮序问,“你不怕惹火上身吗?”
宋也川微微抬首,温和说:“张御史?在帮方靖妻眷的?时候,也没有害怕过引火上身。”
“这本就是应该的?。”张淮序的?目光落在大梁律法上面,口?中喃喃,“大梁律法早已形同虚设,若是能整肃朝纲,重兴吏治,我张淮序便是抄一百遍,一千遍都心甘情愿。”
两?个人紧赶慢赶着,总算在下钱粮之前赶着写完了。
出了内宫门?,张淮序与宋也川别过。
宋也川向?南面走了一箭之地?,一辆马车停在了他面前。
车夫掀开帘子
好版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