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商静鱼不说话, 只是默默喝汤, 林静深便抬手摸了摸商静鱼的头,他知道鱼儿这人, 有时候有些跳脱, 说话都是随性所致。
“因为是鱼儿,那些想法再怎么荒诞奇怪, 我都觉得没什么, 只要鱼儿不要写会伤害自己的想法就好。”林静深轻声说着,带着几分笑意。
商静鱼喝汤的动作一顿,心里头酸酸甜甜的难以言明。
用完晚膳, 商静鱼明显活泼了一些, 一边绕圈圈消食,一边看着林静深悠然的磨碎茶叶, 泡茶,斟茶,一边有一句没一句的说话:
“所以沈融已经直接从陈州去了灵州了?这么急吗?”
林静深点头,“三苗族其心不轨,沈融得去压阵,云天军盘桓灵州一带几十年了,只怕也已经被陵国或者三苗族腐蚀了。”
“那怎么办?白术还在整闽江军呢?越策在柳州……大哥哥,你这能拿得出手的将领不多啊。”商静鱼掰着手指数,武将虽有,但能入摘星阁的武将可不多。
“还有两人,林静文和林静冲。”林静深淡淡说着。
“哎?”
林静深端起茶递给商静鱼,柔声说着,“不苦的,我下了桂花糖。”
商静鱼这才接过,小心翼翼的喝了一口,这都是拜前阵子被喂了药茶带来的后遗症!嗯,不苦,好喝。
林静深见商静鱼先是小心翼翼的接过,喝了一小口,才眉开眼笑的继续喝着,不由哭笑不得,心头却是又心疼着,若非喝药茶,鱼儿也不会这么害怕喝茶。
“大哥哥,那林静文和林静冲,你打算让他们入阁?”商静鱼好奇的问着。
“待看他们做的如何再说吧,此次灵州,可让林静文前去,自然,他一人是不够的,若柳州事平,便让越策去帮忙。”林静深说着,而更深一层的打算是,云天军只怕得让他自己亲自出面才行。
“哦……对了,大哥哥,你当初和陈居行老先生打赌了?”
“嗯,他是我的授业恩师,脾气很怪,但却是实实在在的君子,我与他打赌,是因为我想在外头做些事情,来影响朝政,他认为我的想法是错的,若君王有错,就该谏言才是,我影响朝政的作为实为大逆不道。”林静深说着,语气平静随意,“于是他说,他阻止不了我,也做不来告发我的事,便说,未到终局,绝不再见。我便和他打了赌,我说南境的恩科大考已经污浊不堪,他不信,我便请他南境一游,若真是污浊不堪,那他便得入我摘星阁,和范学士一样,做阁师,主掌学考。”
“然后,他答应了。”商静鱼听着,笑了起来,带着几分顽皮,“看来很快摘星阁就要多一位阁师了。”
“范学士已经赶去柳州了,想来,他们已经见了一面了。我明日便让福四送阁师的令牌去。”
“哎,大哥哥,除了令牌,我们再送一个教鞭怎么样?范学士和宋学士就送一个称怎么样?”商静鱼突发奇想的趴在茶几上眼睛亮亮的看着林静深。
林静深慢悠悠的倒茶,递给商静鱼一杯,一边问着,“称是何意?”
“就是集市上的称啊,大哥哥你想啊,买卖东西的时候都要用到称,而刑法最重要的也是公平公正不是?”商静鱼笑眯眯的解释着。
林静深点头,“有理。”说罢,林静深转开话题,“鱼儿,你今晚唤了我多少句大哥哥?”
商静鱼:……(糟糕!忘记了!)
“我回想了一下,好像是六句?”林静深微笑说着,笑容意味深长,“要不,我给鱼儿打个折?就当是三句?”
商静鱼讪讪一笑,小声的问着,“四,四郎,要不,就一句?”
“那可不行,鱼儿行商,也应知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吧,既然说了,就要做到,不若就六句?”
“三句好了……”
“那鱼儿可要记得,你欠了我三件事哦。”
而是夜,当商静鱼摊开,打着小呼噜沉沉入睡的时候,林静深却是进入了梦境之中:
这是梦,他清醒的认知着,但又不只是梦这般简单,他看着梦境中的自己,十六岁的大年夜,因为那封信被刺激到了,也因为长期被药物所控,那个大年夜,他失控杀人,他的随侍之一的福大为了阻止他,也是为了救他,他若在癫狂下去,必定会走火入魔,从此疯魔,于是,福大死在了他的剑下……之后,渭河决堤,他明知渭河决堤,却不去阻拦,□□起,他冷眼旁观,北境五城被屠,他上了战场,却是和蛮族谈了交易……南境恩科作弊一事被揭发,柳州五十二学子,包括天下三大儒中的古老先生,惨死柳州城下,他故意引导暴怒的学子们冲向上京……
终于,天、下、大、乱……而他看着,时不时的挑火,然后,在纷乱之中,禁地成了他的力量,九门建立了……
只是,在这一切发生的时候,他的身边,没有鱼儿,没有……
林静深猛地睁开眼睛,锐利森寒的漆黑眼眸掩盖着浓郁的戾气和血腥的气息——然后,小小声的无意识的喃喃声响起:“大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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