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中间, 屠小虎的脖子上还插着那根金钗。李清露垂着眼站在一边,她虽然从小练武, 却只是为了强身健体, 从来没想过杀人。徐怀山为了保护她, 已经在街上跟人打了一场了, 她不想再连累他了。一人做事一人当, 她心中虽然害怕, 却还是有骨气的, 打算若是实在没办法,就自己认罪算了。
方才来之前,申平安过来低声教了她几句说辞。李清露有些犹豫, 道:“能行么?”
徐怀山道:“照他教的说, 其他的我来处理。”
李清露点了点头, 跟着他们进了府衙。有人给她戴上了枷锁,沉重的板子锁着她的手,压在她单薄的肩膀上。徐怀山强忍着没说话,却扭了扭脖子,仿佛那副枷锁也拷在他脖子上似的。
叶藏锋道:“怎么回事,谁发现的尸体?”
屠小虎的那帮狐朋狗友出声道:“我们先发现的。”
叶藏锋道:“当时什么情况。”
他们来之前,也有人教他们怎么说了。伴读道:“我们约在春风楼吃饭,当时天黑了,这女人从暗处窜出来,挟持着小虎哥进了巷子。她知道小虎哥是云雷堂的少主,家里有钱,想抓他当人质。小虎哥挣扎起来,大声呼救。她急了眼,就用簪子把他杀了。”
李清露气得嘴唇都白了,没想到他们能这么颠倒黑白,道:“他们胡说,不是这样的!”
叶藏锋的神色平静,对少年们道:“你们亲眼看见她行凶了?”
伴读犹豫了一下,道:“没有。这女人凶得很,把我们都打伤了。她把小虎哥抓到巷子深处,我们听见里头有打斗的声音,过了一会儿她就从里头跑出来了。我们不敢拦她,过去一看,见小虎哥已经不能动了。我们连忙去春风楼叫人来救,庄大哥让人报了官,我们就过来了。”
那些少年都鼻青脸肿的,一副倒霉相,被李清露打得不轻。叶藏锋看向她,道:“是这样的么?”
“他们撒谎,”李清露道,“是屠小虎说他姐被关在春风楼里,求我去帮忙救人。我觉得不对劲,没跟他们走。屠小虎就翻了脸,和这些人要一起劫持我。我会一点拳脚功夫,把他们打倒了。后来他们冲我喷了迷药,屠小虎要把我抓走,我拔下头上的簪子保护自己,结果推搡中误伤了他。”
伴读道:“别听她胡说,分明是她来劫持我们小虎哥的!”
李清露道:“我若是要劫持他,为什么不带兵刃,却用簪子伤他?”
众人一时间语塞,李清露又道:“他既然要和你们去春风楼吃饭,为什么穿成这个样子?分明是他假扮成穷人家的子弟,想要骗我。”
屠小虎穿的破破烂烂的,确实很不合常理。她这一句话指到了关键,徐怀山轻轻舒了一口气,仿佛觉得她在这种情况下,还能这么聪明冷静,实在让他觉得很骄傲。
这时候就听外头传来一阵喧哗声。官兵大声呼喝道:“干什么,闲杂人等不得擅闯公堂!”
外头的人怒吼道:“我不是闲杂人等,我儿子死了,放我进去!”
屠烈像一头发疯的老虎,在公堂外咆哮。叶藏锋看他这样,也感到了压力。他让官差在外头磋磨了他片刻,这才道:“放他进来吧。”
屠烈大步走进来,低头看着地上的尸体,颤声道:“儿子……小虎!你睁眼看看爹!”
屠小虎的脸都青了,身体也开始僵硬了。屠烈浑身发抖,扑通一声瘫坐在地上。他实在接受不了,前几天还好好的人,怎么说没就没了呢。
他这几天心情不好,一天到晚喝闷酒,今天也是喝的酩酊大醉。他睡到半夜,忽然就听有人来说他儿子死了。屠烈不信,跟人去了那条小巷子,看了满地的血这才渐渐意识到,儿子可能真的没了。官差已经把现场封锁了,屠烈赶到了府衙,见了儿子的尸体,悲从中来,忍不住放声大哭起来。
叶藏锋自从上任以来就受尽了金刀门的气,心中早就恨屠烈了。此时见他哭天抢地的,反而有种暗藏的快意。屠烈痛哭了一阵子,忽然暴起,举拳朝李清露冲了过来,咆哮道:“你这个小贱人害死了我儿子是不是,我杀了你!”
李清露心中一凛,向后退去。徐怀山护在了她身前,一把攥住了屠烈的手腕,道:“屠堂主,这里是公堂,不是你金刀门的堂口。你别太目中无人了!”
他的手像钳子似的,紧紧地攥着屠烈的手腕。屠烈使出了浑身的力气也挣不开,对他怒目而视。两人僵持了片刻,谁也不肯让步。叶藏锋敲了敲惊堂木,道:“公堂之上,不容喧闹。谁再闹事就轰出去!”
徐怀山抬手一扬,把屠烈放开了。屠烈双眼通红,恶狠狠地瞪了徐怀山一眼,站回了自己那边。
叶藏锋看向李清露,道:“他们在哪里对你用了迷药?”
李清露道:“就在那条小巷子里,就是他——他嘴里含着一根竹管子,把迷药喷在了我脸上。”
伴读慌忙道:“我没有,我是老实人,我怎么会做这种事!”
叶藏锋道:“有证物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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