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清荎那位传说中的同父异母的弟弟他也见过一次,有一天中午他借打篮球的机会和许清荎凑到了一处,正赶上他弟弟来找他,还跟陈果在场边聊了一会儿。他直觉不太喜欢这个孩子,但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在他来之后,许清荎心不在焉的打了一小节,就陪他离开了。
之后,就是那场著名的“老实人”背刺学霸的事件。陈果闯入保送最终核定的会场,揭发许清荎是同性恋,私生活混乱,道德品质有重大缺陷,不符合保送标准。
之后,两个当事人都躲了几天。陆野像疯了一样,许清荎和陈果都是电话不接,信息不回。去陈果家里找,那人闭门不见,他又顾忌着家里有老人,没法强行闯进去。他不敢贸然登许清荎家门,天天去小区门口堵人,却只见到他那个弟弟早出晚归。一周之后,许清荎来学校的第一天,有眼线给他报信。他赶紧去高三教学楼找人,却只见到许清荎匆匆忙忙往校园外走的背影,他想也没想就跟了上去。
许清荎大概有心事,脚步很快,压根没发现有人跟在身后。他疾步走到北门后的一个小胡同里,陆野鬼使神差地停在拐角处。
“慢了5分钟,怎么办?”有一个阴阳怪气的少年音突兀地响了起来。
“许畅,你别得寸进尺行不行。”许清荎压着怒气。
“我得寸进尺,小杂种,你是不是忘了自己姓什么了?”对面的少年张口就骂,陆野哪里忍得了,可就在他闪身出来的同时,听到许清荎说,“你不是已经如愿毁了我吗,你还要怎样?”
陆野怒火蹭地一下蹿到头顶,果然是像传闻中说的,陈果是被人指使,可他没想到这个人呢居然是许清荎的弟弟。
“你刚才说什么?”陆野一把将许清荎扯到自己身后,朝许畅质问。
“没什么,他没说什么,”许清荎见到他居然惊慌多于欣喜,“你快回去吧,不关你的事。”他死命地往回拉陆野,却来不及了,后路被一堆混混堵住了。
“是他自己送上门的,好哥哥,你可别怪我。”陆野记得,他最后听到就是许畅这句莫名其妙的话。
随后,一个混混扑上来,陆野凭本能一脚将他踹倒在地,后来验伤的时候,也是这个倒霉蛋儿断掉的肋骨戳破了肺,给陆野惹了最不利的麻烦。接下来,双拳难敌四手,他很快被打倒在地,他心如火烧,挣扎着想要站起来护着许清荎却做不到。他只能双手抱着头,从缝隙中窥到许清荎一直紧紧地拉着试图加入战局的许畅。后来,周毅是什么时候赶到的,又挨了几拳几脚,警察又隔了多久到来,他已经记不清楚了。
他只记得,在派出所的时候,他面对陆家派来的律师和匆忙赶来的陆骁,一口咬定,是对方先动手,许清荎会为他作证。而接下来拘留的日子里,他也一直坚信,从未怀疑。直到警察和律师先后告知他,证人证词与他所述完全相反。他不信,律师偷偷拍了有许清荎签字的证词记录给他看。
之后,双方是如何和解的,他茫茫然不再注意。律师专业且迅速地解决了问题,在派出所呆了两天两夜,满身满脸淤青的他被翁阿姨和哥哥陆骁接了回去。他那位始终未曾露面的父亲暴跳如雷,“你身上的傻气是不是隔一阵不冒出就难受,真是烂泥扶不上墙。你信一个同性恋,你有没有脑子。人家是一家人,凭什么给你作证?啊?真是跟你那个妈一样的缺心眼!”
“住嘴,你没资格说我妈。”陆野自打被接到京城以来,忍了无数次,终于彻底爆发,“我为什么信他,因为我也是同性恋,我就是跟他搞同性恋,你听懂了吗,满意了吗?”
第二天,他被强制办理了退学手续,关押在家。他的电话没有被没收,但那一个星期的时间,除了周毅,没有人联系他。他之前豁出最后的脸面,在拿到手机的第一时间,在回家的车上给许清荎打过一次电话,发过一次信息,依旧毫无悬念地石沉大海。一周之后,他登上了直飞伦敦的班机,起飞前,他眼睁睁盯着电话屏幕上许清荎的专属头像不间断地闪烁了八次。他赌气一直没有接,当时觉得解气,现在想起来,恨不得穿越回去,一巴掌打醒幼稚的自己。
他一直认为许清荎恰好时间的电话,是因为得知自己离开,心有愧疚地意欲道歉。如今,他又没那么确定了。无论他当时想说什么,如果自己接起来,是不是他们之间会有不一样的走向?
许清荎一个轻微的转身,打断了陆野的追忆。他侧过身来,对上一双如林间麋鹿般懵懂又怯然的目光。许清荎睁开眼,像是醒了,又不是完全清醒。他就这样静静地注视着陆野,几分钟之后,他转过身起床,凑到床头柜上焦躁地寻找着什么。无果之后,又向外走。苏遥嘱咐过陆野,许清荎一旦半夜醒来有类似梦游的症状,不要打断。陆野一言不发地紧紧跟着他,怕他磕着碰着。
最后,许清荎在茶几上找到了药瓶,他胡乱倒出来好几粒,直接塞到嘴里,干咽了下去。随后,他像克制地躲着自己的幻觉一般,从陆野身侧头也不敢抬地快速走过,又躺回床上,将被角扯到下巴边,老老实实地阖眸等待再次入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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