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师的。”
张居正听了反倒笑出声:“在此事上你倒是愿听我这个老师的,在考成法上你却意见无数,为何不干脆也听我的?”
“算了,我并非与你争论考成法的得失。”张居正道,“我虽不愿你立即晋日讲,但天子爱听你讲课,且你于讲官一任也算尽职尽责,纵是天下人说我偏心门生,这我也认了。”
“只是整饬吏治,富国强兵之事,你不许在天子面前多言。”
柳贺道:“恩师,我并无反对之意。”
张居正抚须道:“若非知晓你无反对之意,我岂会留你在京中?”
隆庆辛未这一科的门生中,张居正的确最偏心柳贺。
柳贺在翰林院也有近两年,轮值过诰敕房,却与刘中书产生矛盾,闹得沸沸扬扬,而之后晋日讲,也有言官参他年岁太轻,恐怕无法承担起帝王师一职。
除了这两桩外,柳贺在翰林院中其实是很低调的,于文学上无太多建树,在官场上也并不锋芒过露,不如同年的黄洪宪等人有名气。
外人只看到张居正拦住柳贺任东宫讲官,又将他从诰敕房打回了翰林院,但张居正却柳贺却并无恶意。
一在柳贺为人胸怀宽广。
晋日讲之事可谓翰林的毕生梦想,为了一个日讲名额,众位翰林可谓使出了浑身解数。
就像许国晋日讲官之事只在邸报上留下寥寥几行字,但为了任职日讲的机会,许国可谓殚精竭虑,和吕调阳、陶大临等打好机会。
而据张居正观察,柳贺在此事上几乎毫无动向。
即便自己不同意柳贺晋升日讲官,他也未曾听到柳贺有任何抱怨的声音,究竟是假装大度还是真大度,张居正还是能够看出来的。
二是柳贺敢直言。
就讲考成法之事,张居正提携吕调阳入阁后,吕调阳可谓唯唯诺诺,对他吩咐的任何事都只是赞同。
吕调阳眼下已是阁臣,在大明文官体系中已经到了巅峰,张居正是需要帮手,却不需要一个事事附和自己之人。
再观柳贺,撇开弟子与门生这一层关系,细想起来,只是柳贺为人极真诚罢了。
“弟子仍是原本的看法。”柳贺躬身朝张居正一拜,“考成法是好法,恩师所想的富国强兵之策也同样利国利民,只是恩师也需为身后考虑。”
张居正叹道:“眼下我权柄在握,世人都说我与前代摄政无异,也唯有你敢对我说这身后之事。”
“你莫要多言了。”张居正道,“看在你我师生一场,我便不计较你与我说这些。”
他又对柳贺叮嘱了一番,要他当日讲官时好好教导天子,不许看天子年幼便有所纵容,既为帝王师,必须更严厉一些,如此才能体现师者尊严,才能教导有方。
柳贺在值房时并未多说,中书已来探过两次,提醒张居正该用晚饭了。
但回家之后,柳贺还是搬进书房,摊开纸,在纸上洋洋洒洒写了一大通。
光嘴上说有更好的方法似乎是不管用的,他说服不了张居正,废话多了和言官又有何异?
柳贺决定用写的。
如何富国强兵,自商鞅变法起,历代都有尝试,作为现代人,柳贺也有自己的看法。
他便将心中所想写于纸上,至于用与不用,就看张居正的决断了。
日讲
柳贺见过张居正后不久,天子经筵官的名单便定了下来。
成国公朱希忠及首辅张居正知经筵事,吕调阳同知经筵,陶大临、丁士美、申时行、王锡爵、陈经邦、何洛文、沈鲤、柳贺、许国、沈渊、陈思育直讲,罗万化、王家屏、陈于陛、徐显卿、张位等展书。
讲官中,沈渊和陈思育也是嘉靖四十四年进士,前者在隆庆五年前去册封光泽王,到此时才重新回到翰林院,陈思育据传和冯保关系不错,才在一众翰林中杀出,夺得了一个讲官的名额。
展书官则是经筵上负责翻书的,即便展书官用的也是堂堂翰林,足以证明天子师资的雄厚。
事实证明,人是否能成才,老师的作用固然重要,但关键还是要看自己,大明朝每任帝王师选用的都是在科举中千军万马杀出来的人才,但皇帝该不行的还是不行。
柳贺这么想的确有些大逆不道。
但无论如何,到了现在,柳贺的基本工作已经定了下来,就是任职天子日讲官。
在一众嘉靖四十四年出身的讲官中,柳贺这个隆庆五年的进士可谓十分夺目,中进士不满三年便能任帝王师,柳贺等于是将普通翰林走过的路缩短了三分之二。
当然,日讲官和经筵官仍然是不同的,经筵的仪式更加隆重,一般由张居正与吕调阳主讲,且六部尚书等重臣都要参加,日讲的仪式就要简单多了,但即便如此,众翰林讲课时,首辅张居正及次辅吕调阳也会前来查看。
当了日讲官后,柳贺主讲的仍是《论语》,不过眼下他和沈鲤并不在同一日值讲,他与王锡爵分到了一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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