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文官集团的一员,柳贺鄙视勋贵也是随大流,当然权贵之中也不乏朱希孝这般忠诚正直之人,自朱希孝过世后,锦衣卫俨然成了东厂的附庸,可以说是王小二过年,一年不如一年。
“钱家原先在扬州府盐商中排不上号,原来是搭上了他家的路子。”
吴桂芳道:“闹市纵马伤人着实有些过火了,也不知是谁给他的胆子。”
李太后在万历以前可谓十分低调,严格遵循着妇人不干政的传统,然而高拱被逐一事却叫人看清了这位太后的厉害之处。
尽管赶走了高拱,可李太后并无垂帘听政的意愿,朝中诸事皆由张居正决定,除此之外,李家人平日虽然得意一些,纵马伤人之事却不会做,毕竟言官的嘴也不是白长的。
但在京城和在地方的权贵毕竟是不同的。
王爷们在封地上成日饮酒作乐剥削百姓,但到了京城,一个个便缩得如鹌鹑
一般,被天子斥责了恨不得头抢地,唯恐天子一怒之下将他们的封号给剥夺了。
柳贺道:“钱家若是安分些,下官也不愿与他们起冲突,下官寒门出身,又无人可依仗,遇上这种事都只能靠漕台的面子。”
吴桂芳指着他,失笑道:“泽远你这嘴皮子可是越来越厉害了。”
柳贺这话其实恰恰相反。
他是寒门出身没错,可在会试中,他被张居正所取,到了翰林院又结识了一帮有才干的同僚,尽管这些人官职不高,却都是天子跟前的近臣,一个人替他说一句话,也足够天子偏心于他了。
何况柳贺原本就做过天子讲官,本来也在天子面前说得上话。
文官们内部有对立很正常,比如柳贺得罪了张居正,却又能在张居正的信臣吴桂芳手底下办事,罗万化也是同理,他得罪了张居正,照样在翰林院活蹦乱跳。
但两个文官若是在朝堂上打起来,这个时候有一个勋贵出头挑事的话,那文官们必然会立刻停下手中的动作,将那勋贵狠狠揍一顿。
内部的对立是文官们的事情,若是掺上勋贵,错的就必然是勋贵。
勋贵们靠的是出身,文官们却是拼死拼活通过科举考试才取得在朝堂上的地位,二者之间注定无法相互理解。
柳贺被钱二公子伤了其实是小事,若是钱家将身后的人搬出来柳贺也不会害怕,因为先犯错的是对方,到了这个时候,言官们都只会站在柳贺这边。
柳贺都可以想到言官的奏疏是何等激烈——
堂堂朝廷命官、帝王师,遭此羞辱,师道尊严何在!
遇上啰嗦一些的御史,恐怕要涕泪横流讲述自身科考如何不易,年少时又遭勋贵某欺凌,才得到了侍奉天子的机会云云。
靠一张嘴,文官们天生站在勋贵上风。
再遭弹劾
新年过后几日,钱家那边一直风平浪静的,似乎此事已经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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