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句话说?‘升米恩斗米仇’,他不是?真心爱大姐姐,难保往后岳父岳母百年而去,他会冷落了大姐姐。他读书为官之人?,要?体面,虽不至于抛妻,可大姐姐有病在身,要?是?受了他冷落,还不知那时的情形怎样呢。”
鹿瑛知道他不是?个好管闲事的人?,听了这半晌话,逐渐听出些意思,笑问:“那依你的主意,大姐姐该怎么?办才好?”
“我倒有个主意,可又怕你听了,觉得我是?不安好心。还是?不说?了吧。”
他不说?,倒招出鹿瑛的好奇心。那好奇心里,又似汩汩冒着憋了多?年的一点怨与不甘。
寇立与鹿瑛幼时就要?好,后头又做了夫妻,益发心有灵犀。他不必说?话,她只看他一眼就大约能猜到他的想?法。
但她此?刻偏要?问,话是?从他口里吐出来,免了她几分罪恶感。她撒娇一般地掐他一下子,“说?嚜,说?嚜,我保准不怪你。”
“那我可就说?了啊。”他饧着眼笑,也猜到她这些年未必没?有怨言,不过都封锁在“骨肉血亲”四个大字里了。
幸而她到了他们寇家,是?他寇家的人?,心里自然偏着寇家多?一些。
他反手?撑在铺上,扬起一张明察秋毫的笑脸,“我想?,你是?她的亲妹妹,岳父岳母百年之后,谁还可靠?还不是?你们姊妹俩相互依靠。你总不会害她的,凡事自当为她打算。不如你从她那里要?一笔钱来替她存放着,以防日?后安阆放着她不管,你这里还是?条后路。”
与鹿瑛所料不差,她跼蹐地垂着下颏,把铺上叠好的衣裳细细理着,“你这是?让我诓大姐姐的嫁妆?”
“怎么?能是?诓呢?是?替她存放。”寇立把脑袋悬在她肩上,对?着那只耳朵咬重?词。
顷刻又笑,“你这里不替她留一手?,她那些嫁妆,迟早都要?给安家花得精光。你想?想?,安阆名分上是?你们的表哥,可论骨血,他与你们是?不相干的,他是?安姨父小妾的儿子,终归是?外人?。”
鹿瑛瞟他一下,心里倒有些感激他将话说?得如此?动听。可不是?嚜,论骨肉血亲,安阆到底与尤家不相干,论夫妻情分,他心里又没?有妙真。妙真本来就傻气,她做妹妹的,是?得替她留个心眼。
这样一想?,便?咬牙答应,“你说?得也不错,谁知道安阆以后怎样?真是?要?为我这姐姐留条后路,可别日?后发了病,连请大夫的钱都没?有。”
“你看,我就说?你打小就比大姐姐懂事,凡事都只为别人?周全。娶到你真是?我的大福。”
鹿瑛问心有愧,只得低着脸微笑,眼才看到,这一双手?已把那衣裳揪得抽了丝,无法,一旦抽了丝,就将有千丝万缕破出来。
这衣裳只得作废,再穿不得了。
却说?这两口在这里商议的功夫,妙真已走回屋去。还在对?面廊下就望见良恭还站在院中,一片黄澄澄的余晖斜铺在他背上,反将颜色照得更?深了。
走到廊庑底下才看清,深的那一片是?汗浸透了衣裳。她心里既有点不好受,又有点痛快,反正他站在那里,也算是?一种屈服了吧?
她悄声捉裙过去,垫着脚走到他肩后,冷不防在他臂膀旁一歪脑袋,见他没?在打瞌睡,才缓缓挺直了腰,转到跟前去,“看你没?耍滑头的份上,就免了这罚吧。”
良恭汗淋淋的眼睛睇她一下,刚要?挪动,腿却有些站麻了,一时不大动得。
妙真微微张了张嘴,要?说?什么?又没?说?。恰是?此?刻,安阆在东厢听见她回来,为避嫌疑,转出廊下。
撞见良恭这情形,他走去搭了把手?搀扶,就近将良恭搀进正屋,“站了这大半日?,腿早站麻了。先坐着缓缓。”
妙真因见他是?从东厢里出来的,心里猜到些,故意笑嘻嘻问:“表哥和白池在屋里吃茶呀?”
安阆避开白池不提,“我方才去瞧了下林妈妈。听说?她这一向身子不好。从前到你家来,总受她老人?家照料,理应过去瞧瞧。不想?她不在家,就在那屋里讨了杯茶吃。”
谁知他到底是?去瞧谁呢?妙真不欲计较,将下巴点点,“表哥最是?个念旧情的人?。”
说?话的功夫,良恭已在下首椅上坐下,任他们二人?说?话,他只抻长了一条腿搓他的膝,也不搭腔。
妙真刚好了一点的心情蓦地又变坏。眼前这一个,背着她与别的女人?眉来眼去;椅上那一个则是?对?她一贯的漫不经心。
她受了莫大的侮辱一般,陡地冷眼把桌子一拍,“谁许你坐了?没?规矩,看见表哥在这里,还不快倒茶?”
良恭也摸不清这脾气是?冲他还是?冲安阆,睃他二人?一眼,拖着还没?缓过劲的小腿颤颤巍巍走去桌上倒茶。
安阆看不过眼,回身向妙真作揖,“大妹妹不必客气了,我这会正要?走。”语毕果然拔腿便?走,毫不迟疑。
妙真乍有一口气堵上来。不为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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